「等一下啦。」而他的话使我感到困惑。
「你急急忙忙的要回店里,不就是因为怕他们忙不过来吗?」不然干嘛骑这麽快?
「唉呀,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忙完,现在有个空档啦。」彷佛能看见阿阳说着这句话时,边挥着手的模样,而我叹了口气,有一种刚刚坐在速度过快的车上克服恐惧的那些努力都白费的感觉。
不过算了,没什麽事就好。
「话说你见到哥了没?」阿阳的话使我僵住正对自己耸耸肩的身体,过了几秒後沉着嗓子:「还没。」我也不知道看见他之後,会面临什麽样的难题。
「你在担心他问起昨天的事啊?」他忽然这麽问。
「我也担心他问起今天的事。」垂下眼,看见自己的手抓皱了衣角。
「如果他真的问起今天的事情,就老实告诉他吧。」
「我不要。」我迅速地回绝。
「为什麽?」他疑惑。
「……我害怕,」果然只有在面对阿阳的时候,我才能够如此坦白。「怕说出今天的事情之後,我跟他就再也没有关系。」
我总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若是我不告诉他,我就真能维持着什麽。
「可是你跟他之间的关系,早就跟家庭没有关联了,难道你还感受不到吗?就算一开始真的是因为这样把你们牵在一起,但在你妈改嫁的那一刻、在你选择留在哥身边而他也答应的瞬间,就已经跟所谓的『家庭』没有关系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摇着头:「就是因为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家人的关系,所以才会害怕。」
「害怕什麽呢?」阿阳的声音好温柔。
「就像你说的,在妈改嫁的那一刻,我跟他在名义上就不是家人了,而现在的我之所以仍能走在他身边,是因为当时的我告诉他,我会陪着他度过这些难熬的过程,因为这样所以他让我留下了,如果、如果……」彷佛有块异物哽在喉咙,使我说不下去。
「如果在告诉他这一切之後,发现他早就已经放下、早就已经不需要你的陪伴,那你就没有理由继续在他身边了?」而他替我说完那些话。
我默认。
所以我一直逃避、一直认为只要不说出口,春煦就会一直在那边,那我也可以继续伪装,继续……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还需要我的陪伴。
我总是害怕从春煦口中听见那些我早已经明白的事情。
电话那一头的阿阳也沉默了,只剩下背景隐约有人在交谈的声音,我凝视着那杯与此刻毫不相干的热奶茶,试着将灵魂抽离,好让我不要如此焦虑、如此悲伤。
「不要害怕。」就在我好似成功将自己零乱的思绪抛出脑外时,阿阳突然开口,低声并柔和地说着。
「听到了吗?」询问着我,然而我只是紧闭双唇。
「如果真的不行了,就大声地告诉他吧,告诉他你要留在他身边、告诉他你爱他。」这是阿阳第一次告诉我这些。
以往,即使他很支持我喜欢春煦,但他也总是支持着我的做法,不管我怎麽想、不管我是否想要懦弱地逃避一切,他都投下同意的那一票,并且告诉我:「就算真的受伤了,还有我在这里。」
这是第一次他要我去面对。
「我不敢,我怕说破这一切之後,他会离我而去。」我无法想像失去他的我,会是什麽样子。
「别傻了,小海。」不知为何此刻阿阳的这句话,与昨日孟璇姐的模样重叠,这使得一抹酸涩冲上鼻头。
「哥早就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了,这你不也很清楚吗?他只是跟你一样在逃避而已。我说真的,小海,」我闭上双眼,有些无力地听着这些话,这些明明是现实,但我却一直不愿面对的话:「你已经花很多时间在哥身上了,我虽然很支持你,但我不希望你花费这些青春及岁月,最後竟只因为自己的不勇敢而错过一切。」
「你该鼓起勇气了。」我也知道。
「是因为昨天孟璇姐说的那些话吗?」声音沙哑着。我有些不解为何阿阳要对我说这些话。
「才不是,」阿阳毫不犹豫地否认:「是因为今天听到了那些语音讯息。虽然我一直都在倾听你的心事,但你也从没用这种情绪告诉我这些话,今天听到了那几封讯息,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这麽的难过及痛苦,也才思考起或许我一直无条件支持你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对的。」
我想起了那些讯息的内容,想起自己似乎也是听到了那些话之後,才发现原来我心里藏了这麽多的话语。
这麽多不断压抑在心中不愿对任何人说出的、甚至连自己也不愿意正视的话语。
「老板,你回来啦?」亚琳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一听见这句话,我立刻绷紧神经。
「阿、阿阳,蠢煦回来了。」握紧了手机,心跳加快。
「……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勇敢一点吧小海。」语毕,不等我回应他便轻声说了句「再见」後挂断了通话。
我放下手机,望向半掩着的门,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等待春煦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范围。
「对了,若海来罗。」亚琳姐的话才刚传入我耳里,门便被推开,我看见春煦先是望了一眼亚琳姐的方向,随後转过头来。
「若海?」看见我,春煦露出惊讶的神情。我注意到他手上除了食物以外,还提着一个深紫色的小纸袋,我有些疑惑,但没有开口。
「你怎麽来了?不是回家吃饭吗?」他关上身後的门,走至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将纸袋放进抽屉内。
「呃……」我搔了搔头,忽略心中对那提袋的疑惑:「本来想通知你一声的,但你没接电话,我就打来这里,亚琳姐说你有来公司,只是出去买东西忘记带手机而已,所以阿阳就把我带来这里了。」我希望这些解释能让他不要问太多,虽然我知道不可能。
「怎麽啦?发生什麽事情了?怎麽来找我了?」而他果然步至我身旁坐下,关心地问着。
「没事啦。」脑中满满的都是方才阿阳说的话,我弱弱地说着,毫无说服力。明明不想再哭了,但是心中充满着悲伤。
「身体会不舒服吗?阿阳说你早上起床的时候头会痛。」是阿阳主动告诉他的吗?这个可能性不大,我想应该是他问阿阳的。
「不会了。」轻摇摇头,仍旧不敢望向他。只要在脑海中想起他的脸就想哭,何况是亲眼看见呢?
「那麽是因为心情不好吗?你看起来很没精神。」我没有回答,任他唱独角戏。
「若海?」我握紧了拳头,对即将面临的对话产生恐惧。
「……是因为昨天的讯息吗?」而他直接切入最让我为难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