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春煦。」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此刻喊出了从来没自我口中出现过的称呼，似乎是想证明些什麽，但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一切我都明白的，却依旧忽略那些认知，不断地让你难为。」
「若海……」
「不，你听我说，春煦，」我打断他的轻声呼唤，使尽全身所有力量及心中的勇气推开他，忽略因离开他而浮出的落寞感，「春煦、春煦……」然而上一秒才为自己终於拉开与他的距离而鼓励着自己，下一秒却又白费了努力，语气里尽是不坚定。
我想把我心中的话，用着非常笃定、非常具有说服力的语气向他诉说，但不受控制的泪水不停打断我的计画。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再如此懦弱的话，春煦会一辈子被你拖累的。
该鼓起勇气了，祁若海。
就像阿阳对我说的那样，我也在心中这麽告诉自己。
「春煦，」在开口的瞬间，却仍旧能够听见心中的雨滴落的声响：「你快点找个好的女生结婚吧。」说出口的刹那，那原先微弱的雨点转变为倾盆大雨，同时也刮起了强风，吹离那个这些年来一直站在界线前试图要跨越的我。
我抬眼，知道自己正泪眼婆娑地与他视线交错，但我用尽力气挤出笑容：「不要再为了我停下脚步了，去追求你想要的任何一切吧。」
再度吸了一大口气，好像这样就能舒缓内心的疼痛似的。
我强迫自己停下眼泪，以着坚定的语气，开口：「我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才怪。
因内心下一秒随即出现的吐槽，我坚强的假象差点被击垮。
但我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撑住。
我不要自己变成春煦的负担、我不要春煦又为了我而放弃些什麽，我不要春煦他……因为我这份自私又任性的感情，错过了可以幸福的机会。
他的幸福对我来说，是最、最重要的。
就像这些年来不断告诉自己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
即便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也无所谓了。
微笑。
就在我想站起身，帅气的离去好阻止我想开口反悔的瞬间……
「不要说谎。」他抢先一步捧起我不知不觉垂下的脸，凝望着我。
瞪大双眼。
他那些微泛红的眼眶震撼住我。
「你忘了我最不喜欢你说谎吗？」他皱起眉头：「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只相信我说的话吗？为什麽现在反悔了？」
他的每个问题我都答不出来。
当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非亲情後，我一直不敢正面谈论关於这方面的事情，甚至连小时候常常说的「我爱你」也不敢再说出口，害怕被发现、害怕要离开他。但是我或许就是个白痴，一个不会说谎又连隐瞒都不会的笨蛋，才会让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却选择与我一同逃避。
应该说、为了我而一起逃避。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为何要打破这项从没明朗化的习惯呢？
也许……
我再次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也许是想要拒绝我了吧，毕竟我都说得那麽明白了，他也该认为我已经长大、已经成熟到足够面对这残忍的事实了。
「看着我。」他轻摇晃了我的脸，难得有些霸道地说着，而我下意识的乖乖听话，再度望向他。
「听好罗。」他提醒道，放松了紧蹙着的眉：「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在这里。」语毕，他再次将我拥入怀里。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为什麽呢？
为什麽要再度给我希望？不是应该要拒绝我吗？
难道说，我表现的还不够坚强？
「不要再骗我了，」我想推开他，但他却加重力道不让我这麽做，我只好努力捉住那个决定要离开他的自己，僵硬地继续说着：「不要再为了保护我而骗我了，我知道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我只是不够成熟、太过孩子气而不想承认，也知道你之所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沉默，是因为害怕我受伤，所以、所以……」即使说着这样的话，我仍感觉到心里头那理智的自己越飘越远，拒绝与我合作。
「嘘，别说了、别说了。」他轻抚着我的背，打断了我原先就说不下去的话。
好疑惑。
我好疑惑啊，蠢煦。
你应该要很高兴我终於离开你才对啊，为什麽要留住我呢？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可是……可是她说……」她说了好多话，好多让我终於有觉悟的话。
「不要相信她了，只要记得不管她说了什麽，都不是真的。她会说出这些伤害你的话语，都是因为我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我所做的所有决定，都不会是你的错，假使真要归咎的话，就像我刚才说的，是我不好。」在我耳边轻叹一口气，用着有些无奈的口吻：「最重要的是，那些她所说的话，都不是我想对你说的。」
「我……」如同多年前，我想开口说些什麽，却只能吐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字。
「嘘。」
「可不可以相信我就好？」他的这句话让好不容易因困惑而乾涸的泪水再度挤进眼眶。
忍不住开口：「我相信你啊，我不相信的是自己……」也忍不住啜泣。
我不相信自己能在听见这些话之後，还能离开你；我不相信自己的存在，真的没带给你负担。
不相信。
「可不可以放开我……」在我再次要推开他也再次失败後，我哭着求他。
「不可以。」他再度缩紧了拥抱。
「春煦……」我想看看他的表情，想知道在那上头是否可以找到一些线索？找到那些让此刻的他与过去如此不同的线索。
「叫我蠢煦吧，像初次见面那样。」他轻声道。
「什……什麽？」我僵住正不断挣扎着想逃离的身子。
听见他在我耳边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像初次见面那样吧。」他终於放开了我，我也终於看到他的表情──
那全然熟悉、不再疏离的笑容。
愣愣地望着他上扬的嘴唇、愣愣地让他所说的那句话进入我耳里、进入我心中。
「叫我蠢煦吧，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