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珩一路策马飞扬,直奔长安城外。走过荒野草原,茂密树林,直至来到湖边方停下。他跳下马,回过头来,再次向我伸出手。我迟疑了数秒,不知他这次是否可信。
奕珩见我如此,便道:「再不递手给我,就自己下马!」我只好伸手出去,他用力拉了拉,把我抱下马。我顿时脸上红了一圈,赶快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他道:「抱你下马还不谢我?」
我瞄了瞄他,说:「你忽然把我拉上马,还带我到这儿老远的地方。我还没说你!」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走到湖边,坐了下来。我追上去,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突然望向我,与我四目交接。我尴尬地转过头,望向湖面,避开他的视线。
他从怀中取出一壶酒,一口一口喝下。又递给我,我摇头说:「我不懂喝酒。」他又重头,把酒一口一口喝进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今天不是有宫宴吗?你既然出来了,父亲他⋯⋯」
奕珩像是清楚我的心思,道:「宫宴上迟到早退之事,我奕珩做过不少。今天也不例外!」幸好,就是说父亲还未离宫。
奕珩问我:「你有进过皇宫吗?」我摇摇头。
他又问:「那麽,你想进宫吗?」
我再摇摇头,道:「娘亲说,宫中很复杂。里面的女人,都爱斗来斗去。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应该就是如此。」
奕珩笑一笑,说:「别的娘亲都希望女儿能进宫,为娘家争权夺利。唯独师母是这般特别,不求这些。」
我自豪地说:「当然!我娘亲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说到这里,奕珩目光变得灰暗,心中似是有苦埋藏着。他苦笑,道:「若是我的母亲能有师母一半般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问:「大长公主待你不好吗?」
奕珩看着湖面,道:「也不能说是不好。只是与大哥和三妹相比,我永远不及他们般得母亲疼爱。大哥是长子,一出生便已被立为世子。他注定是继承父王爵位之人。母亲把他当成是一辈子的依靠,一直以来对他宽容放纵;而三妹,则是唯一的女儿。母亲因此十分宠爱她,一直把她捧在手掌心。而我,便是多余的,可有可无的。」
我安慰他道:「这世上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娘亲?这只是你多想而已。」
奕珩无奈一笑,说:「有!会有的。因为在宫里,甚麽事都会发生。你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的路该如何走。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很对。你要牢记於心。」
我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我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讲这些话?你到底是怎麽了?是发生甚麽事了吗?」他没回答我,只是再次往口里倒酒。
我伸手抢过他的酒壶,道:「不要再喝了,要是喝醉了。等会儿怎麽回去?」
他似是醉意不浅。双手搭在我肩上,看着我,道:「你一定要谨记!皇宫中的一切,你是永远无法猜透的。要是有天你真的进宫了,必须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这皇宫,毁掉嫣儿一个已经够了,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她。」
这句话,令我更是疑惑,到底他知道些甚麽?为何无端会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
我想要问个究竟,道:「你到底想说甚麽?」他却应声倒地。不管我怎拍他、叫他,他还是没有反应,醉倒在地上。我既焦急,又不知所措。
看着他,总觉得他心中藏着许多心事。但他从不向别人提起,只是一直堆积在心中。
那些心事都是伤痛的、悲伤的。只是不去碰、不去想,随着时间的流逝,便会开始习惯。慢慢地,变得麻木,不再有感觉。但只要它被再次翻出来,那痛会是加倍的椎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