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这片足有篮球场大小的绣球花田走走停停看了个遍，不知不觉回到花田的入口处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方澂看了眼手机，「一点多了，要不要去别处晃晃？」
「好啊。」展越凡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下一句却马上接着问：「这里除了看花还有别的什麽啊？」
「当然不可能只给你看花了，这样不就光赚入场费而已吗？除了看花以外还可以⋯⋯」方澂拿出买票时售票员硬塞的广告传单照本宣料：「喂食小动物、制作手工艺品、体验花农生活等等，农场各处也有特色布景供游客拍照。」
「体验花农生活？」展越凡顿时来了兴致，探头看向那张传单，「可以采花吗？」
「不行。」方澂将传单递给展越凡，「我看过部落客写的游记，虽然说是花农体验，但其实只是科普你几个种花方面的小知识再让你浇浇水修修枝叶就没了，我觉得⋯⋯不太适合你。」
展越凡无语地瞪了方澂一眼，「那麽短的时间就算是号称植物杀手的我也不可能把花弄死好吗？」
方澂一脸诚恳：「不是号称，你就是。」
展越凡懒得理他，把那张广告传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真的不能采花啊⋯⋯我想带花回去给老妈的说⋯⋯」
「只是带花回去的话可以啊，」方澂从口袋里掏出入场券，示意展越凡看看下方的优惠事项，「凭此券购买花束可现折一百⋯⋯」
展越凡也拿出自己的入场券细看起来，「可是我没看到哪里有卖啊⋯⋯」
「真的没看到？入口进来的地方不是有个小广场吗？」方澂指向不远处的一排木屋，「那里就有卖花束的地方，我们进来时还有经过呢。」
「我那时候估计太兴奋了没注意⋯⋯」展越凡尴尬地红了脸，「哥你在这等我一下吧，我去买，很快回来。」
「等等⋯⋯」方澂想让展越凡离开前再去买不然拿着花束不方便，无奈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得待在原地等人回来。
展越凡没让方澂等太久，五分钟不到就跑着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一束蓝紫色的绣球花。方澂见状刚要开口让他别用跑的免得跌倒，展越凡就在离他仅仅三步之遥的地方跌倒了。
方澂：「⋯⋯」这算什麽？开了静音模式的乌鸦嘴？
所幸这一下跌得并不严重，只是展越凡为了护好手中的花不得不高举双手单膝跪地，一时半会站不起来，方澂赶紧上前，正要拉他起身时就听见一位路过的游客打趣道：「哎唷，年轻人真浪漫，在花田里求婚啊？」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反应过来後都有些哭笑不得——展越凡是在方澂面前跌倒的，跌倒时的姿势又是单膝跪地，双手举着花束朝向身穿女装的方澂，这场面看着确实挺像那麽回事。
展越凡不禁起了玩笑的心思，望向方澂神情郑重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游客，方澂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只能无奈地笑笑，伸手接过展越凡手中的花束，蹲下身捧住他的脸，用自己还涂着口红的唇轻轻贴上对方因为惊讶正微张着的唇，一触即分。
这麽一个只能说是嘴唇相碰连亲吻都算不上的举动却让毫无防备的展越凡一瞬间满脸通红，围观群众也开始起哄叫好，有恭喜、祝福两人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嚷嚷着「好歹来个法式热吻」的。方澂虽是刻意为之，却没想到能闹出这麽大的动静，眼见群众中似乎有人拿起手机对着他们要开始录影，赶紧扯着尚未回过神来的展越凡起身推开人群就往外跑。
展越凡在站起身的那一刻被僵硬的腿部肌肉施力时带起的酸痛感拉回现实，但方才受到的冲击使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脑中思绪纷乱，既像是拚了命的思考又像是什麽都没想，除了顺着手腕上拉扯的力道跌跌撞撞向前跑以外压根做不出其他反应。
两人就这麽一路无话的小跑步至广场的外围，即便是平底的，穿着凉鞋跑了一阵还是让方澂觉得脚有点儿发疼，他在一个没什麽人的角落停了下来，松开握着展越凡的手回过身正想安抚貌似被自己吓着了的爱人，就被对方一个用力过猛的拥抱给撞得靠在墙上。
「哥，」展越凡踮起脚尖，双手压在方澂的肩上整个人凑上前去，以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和方澂对视。两人就这麽僵持了数秒，展越凡才下定决心般飞快地亲了下方澂，接着向後退了一步，以手背擦去亲吻时沾染的口红，指着自己的唇道：「你把妆卸了吧，口红的味道真的不太好吃，我吃⋯⋯亲不下去。」
方澂愣了愣，接着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起来。虽然展越凡这话说得有点傻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被逗乐的同时也感到安心许多。在展越凡的瞪视下，方澂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淡定些，嘴角却无意识地勾起：「妆不能卸，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我是男扮女装了，不过口红擦掉倒是无所谓。」
「那我们到那边的洗手台去弄吧，这里不方便。」广场旁边就是小动物区，为了游客接触完动物後清理方便，园区特别在靠近广场的一侧建了排洗手台，那里相对厕所而言人少了很多。展越凡从方澂手里接过花束，又从他口袋中摸走了入场券：「这张可以给我吗？买个东西。」
「行啊，我弄完就在这等你。」
举着花束、拿着入场券的展越凡回来後不仅手里举着的换成了两支冰淇淋，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塑胶袋。方澂一时还以为他把花束给丢了，走近才发现塑胶袋里放着的正是那束绣球花。展越凡注意到他的视线，晃了晃挂着袋子的那只手：「老板看我没手拿冰淇淋特别给的。」
方澂接过那支连带着被晃了晃的冰淇淋，「其实我本来打算跟你说离开前再买花的，结果没来得及⋯⋯」
「哎没差啦，吃完冰我们就走吧。」展越凡凑近方澂，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求婚，好像被很多人看到了，我在排队的时候一直有人来搭话，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最好现在就走，我可不想上什麽爆料网站。」
方澂似笑非笑，「谁的问题？」
「理论上是你的，要不是你穿女装⋯⋯」展越凡小声嘀咕了几句，「啊，刚刚应该没人来问你吧？」
「没有，这里人挺少的，广场那边比较多。」
「喔⋯⋯」犹豫了一会儿，展越凡还是开了口：「哥，我觉得⋯⋯你下次还是不要再穿女装出门了吧？我不是说讨厌你穿女装，只是这样真的很不方便，而且被发现了还很可能惹上麻烦⋯⋯你喜欢的话可以在家穿给我看，或者像以前那样拍照分享到群组，在外面就⋯⋯」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不是因为想所以才穿出门的，以後也不会。」方澂其实也就只有两次在家以外的地方穿女装的经验而已，而光是这两次就让他吓得够呛，以後是坚决不可能玩这麽大了，「我只是怕你不能接受我穿女装或是和男人约会觉得别扭⋯⋯嗯，主要是後者。」
「在你心目中我是如此笔直的钢铁直男吗？」展越凡的表情有点微妙，「说实话，让我跟女生约会比跟男人别扭多了。我刚刚是一直想着『这是哥这是我哥这是方澂』才有办法亲下去的耶⋯⋯」
方澂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对自家竹马的性取向有着很深的误解，「所以你其实是天生的同⋯⋯？」
「不知道耶，我没认真想过自己到底喜欢同性还是异性，说不定我是双性恋甚至无性恋泛性恋⋯⋯」展越凡耸耸肩，「算了不重要，反正我以後也只能是同性恋了。」
方澂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只能⋯⋯」
「因为我喜欢你，而你跟我同性别啊。」展越凡答得理所当然，话音未落又马上凑过去把方澂手上的冰淇淋咬了一半掉，「哥你吃太慢啦它都要融化了，我帮你抢救一下不用谢我。」
看来这一次约会不但达成了培养感情的目标，甚至还超标达成了啊。或许他和展越凡真的应证了所谓灵魂伴侣的传说，两人的感情不但没有任何波折，就连进展都这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方澂微笑着看向展越凡，也凑过去舔掉他嘴角沾上的冰淇淋，「礼尚往来，谢谢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