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从没改变呢。」
张游君仰望华美的水晶灯，微微眯起眼睛，抵挡对他而言太过刺眼的黄光，自来熟的坐到沙发上，身子向後靠在椅背，原本因焦躁而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李情羽冲了一杯茶递给他，少女贴着他的臂膀坐下来，丝毫没有认为这距离太过亲密，她的头发弄得他有些痒，但他没有推开李情羽，只是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
这个礼拜发生太多事，他们俩人都饱受煎熬，却几乎没有时间聚在一块互相倾诉痛苦。
「为什麽突然来了？」
「……月雯她似乎不一样了。」
「从这语气听来不是往好的方面。」
他乾笑了几声，接着陷入沉默，勉强与悲伤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李情羽很容易就感觉到了，她歪了歪头，将他的肩膀当作枕头，用肢体的触碰给予安慰。
「她变得很忧虑，虽然她仍然在见到我的时候开心的微笑，但当我不在时却忧心忡忡，甚至可以说暴躁，这让我有些不安。」
他当然知道他没办法给周月雯安全感，但是像现在这副悲观且时不时烦躁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她。
跟他交往不是周月雯梦寐以求的吗？为什麽他感觉接受她的告白後反而让她变得很不开心？
他都有注意到的，在他们都很小的时候周月雯就一直很黏他，国小五年级後他就察觉到少女已经不再是用看青梅竹马的眼神看他了，痴迷与爱慕实在太过灼烈，他根本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那种强烈的情感几乎将他吞噬殆尽，他感到恐惧，好几次他都想逃开，却又拚命的不让双腿移动。
因为他发现了，在面对周月雯时所感受到的疼痛和绝望，即便令他害怕，却也同时让他感到一丝慰藉。
无法回应周月雯的爱，无法接受别人的爱，无法爱上一个人，在感情上他就是个怪物。
既然没有爱，他就不会去在乎他人，不去在乎，也就表示他无法因为别人而笑，为别人哭泣，当他孤身一人时也没办法有什麽快乐或悲伤。
因为他连自己也不爱。
只有痛苦是他唯一感受到的情绪。
他需要这个，他需要痛苦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人类，需要痛苦让身为异类的他感到宽慰。
用痛苦来让自己赎罪，所以他才一直待在周月雯身边，用她纯真而美好的爱恋将他燃烧殆尽。
如果用心理学角度来说，他一定是有自我毁灭的倾向。
非要把自己伤的体无完肤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直到李情羽出现，他才感觉到不那麽绝望。
别误会了，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他就成为正常的，会去爱人的人了。
只是当少女站在他面前，用跟他一样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嘴角还挂着绝望的微笑时，他终於感受到了温暖。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