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青春 — (三七)浴血少年

正文 那年青春 — (三七)浴血少年

既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

既无需再避,我将浴血而归。

血流成的路,将带我走向那。

泪流乾的你,是否会心疼我?

—题记

失踪,在法律上来说是要满二十四小时才算真正的失踪,可他,失踪未满十分钟,沈澔修就知道他离开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那天晚上,赵以殇难得在看完书後,主动找沈澔修说话。

他说,他跟方咏晴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那些人大概也不会去找萧湘宁的麻烦了,一定机率下,还是请沈澔修多注意点她。

他说,念念是个小太阳,她的光芒会吸引很多人靠近,小太阳想让大家都开心,於是更努力的绽放光芒,却也很容易使人记恨,所以,他想请沈澔修当那最闪耀的星星,让他们只注意到夜空中的星星,忘了太阳曾经的耀眼。

他说,沈澔修是个好人,却好的太过了,总想着让全世界的人都好好的,却唯独遗漏了自己,这点倒跟方咏晴特别像,一样那麽傻,明明可以拒绝,却为了他的自私,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他⋯⋯他还有很多想说的,可是时间不够了,再晚下去就不行了。

他说,我得回去了,这次出来,是为了找念念,找到了就该走了,留在念念身边,只会让念念陷入危险,如果再不回去,怕是最後就变成咏晴成为念念的替死鬼了。

赵以殇机关算尽,一步跟着一步,环环相扣。

他知道他必须交代完才能走,不然以那人的性格,必定就算是将整个A市翻过来也定要找着他,那可是黑帮啊!稍微走错一步就要粉身碎骨的地狱啊!走都来不及还有谁像他这般傻?

怎麽让他认真听完,却又不得不放他离开?只能抓着他的弱点加以利用了,於是他说了最後一句话,并且成功的让那人变了神色。

说完想说的话,目标也已经达成,那麽就该离开了。

赵以殇以为他够了解沈澔修,了解他的弱点再加以利用,必能在不伤到他的同时达成他的目标,却唯独遗漏了些什麽,又或许是他从来都装的太过厉害,总让人以为这样的他该是没有任何别的弱点的。

殊不知,他装的这麽厉害,便是要护住身边所有珍爱的人。

而他,刚巧一次又一次让他不得不破了例,无法保她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就算了,这一次,他终究在自己的疏忽下,将她的命弃若敝屣,不管不顾。

耳边尽是赵以殇离去前的那句话——方咏晴,他情窦初开的初恋,将成为别人的替死鬼,他惶恐的剧烈摇头,彷佛陷入了什麽死胡同。

是啊!这的确是个死结,他间接造成的死结。

从一开始就不该用方咏晴当萧湘宁的替身,一步错,步步错,直到现在,赵以殇不能不回去那个龙潭虎穴,因为方咏晴可能会因此,成为他们迫害的下一个目标,可赵以殇一回去,便是自己身死难料,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居然又是他,轻易将人命玩弄於股掌之间。

什麽时候睡去的沈澔修已经记不清了,能肯定的是他是在无意识的状况睡去的,因为他连窗户都没关,被子都没盖。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座荡秋千,秋千上有一名男孩,一名衣着不凡,气质高雅的女子正在男孩後面推着他,护着他。

男孩玩的很开心,笑容灿烂甜美,是他好久⋯⋯好久都没看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真正的笑容,他浅浅一笑,似乎觉得这一幕即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他在梦里只是一个旁观者,似乎也没有实体,明明是自己的梦,却被剧情排除在外,突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煞车声配着喇叭声浴血而来。

男孩浑身浴血,可他知道,那血不是男孩的,是另外那个女人的。

女人到死前的那一刻都还睁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那一眼即是最後一眼,直到死後眼睛还不曾闭上。

然後他醒了,尖叫着醒来,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在黑夜中,不过算是一闪而过的光亮,稍纵即逝,而那份遗憾、痛苦和罪恶,终是在多年後,回到他身边。

清醒的那一刻,他认出了梦里的那个小男孩,那是他啊!那是小时候的沈澔修啊!最、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那个他终其一生都不该忘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他,早逝的母亲。

若不是幼时的自己闹着要找爸爸,她又怎麽会在深夜带他出门?若不是那次出门,又怎麽会刚好在那个时刻,那个刹那经过那个路口,遇上那名酒驾的司机?

若不是为了护住尚且年幼的自己,不过花样年华的母亲又怎麽会在车祸的那个刹那回身副驾驶座,就此结束了她不过三十余年的日子。

明明是可以避过的不是吗?撞击点在副驾驶座,只要不动,她最多轻伤而已,又怎麽会受那麽重的伤,当场死亡。

是了,是他,是他这个魔鬼,夺走了父亲最爱的母亲,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到那一天,用自己换回母亲。

只可惜,这不过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他靠坐落地窗前,望着无边黑暗,就这麽呆了一个晚上,秋夜寒意正浓,他又开窗又没盖被子的身上寒意正凉,或着冷风,却还是比不上从心头处阵阵凉至周身的心凉。

浑浑噩噩的处在一个没睡着,却又与世隔绝的世界,闹钟响了好几次,他才隐隐约约听到闹钟声,身体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缓缓站起身子,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乱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情形,直到不小心撞上了墙,他才好似回神,看了看四周,茫然的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在这,摀着被浏海遮住的伤口许久,未曾动过。

直到看见血,如同食人野兽般的鲜红液体,他才想起那个孩子,那个梦,还有他整个晚上做的荒唐事。

夜晚过去了,自己可以懦弱的时间也该过去了,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倒影的惨白脸色,用力的将冷水泼上,揉了好半晌出现点血色他才收手。

可以了,可以再演了。

沈沐风最近有个很大的招标案,常常忙到夜不归宿,而今天又是这招标案的竞标阐述会,多少天来的辛苦终将得到回报,这一天将所有资料都准备齐全後,沈沐风乾脆就直接在公司凑合着睡一晚了。

然而他又怎麽会知道,就是这麽一晚,他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正受着心里和现实上的双重打击,救不得,亦拦不得。

赵以殇站在自己房门前看着如今空荡荡的房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就要离开了呢!这些日子能免於颠沛流离,又有如此知己陪在身边,早该知足,不该沈沦。

他想,他还欠他一句道谢,如果还没还清欠债,他是否可以祈祷在事情结束後,他还能再拥有如此知己?

「沈澔修,如果这次还有命回来,就让我用剩余性命赎罪,跟⋯⋯还你一句谢谢,和对不起。」赵以殇低声呢喃,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知道,如果处理不好,这次相见,即是最後一面。

藉着东西没拿让沈澔修先走的他,终究是离开了。

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赵以殇,是我害了你们,自己犯下的错误,得自己来解决,如果你死了,我会死在你前面。」明明知道他是要走了,却不能回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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