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起
那是代表春来的气息
因为有着冬天的沉寂
才有那春天的重生
朋友啊
别轻易抹煞每个降临於世的生命所代表的意义
用笑迎接未来一切的一切
用心体会天所赠予的美好礼物
当回过头後
你将看见最初期盼的圆满
心将告诉你隐藏的真实』
琵琶声伴着悠扬的女声飘荡在空气中,似在歌颂、又似在诉说。
「那是谁的声音啊?好好听。」小伊多停下脚步闭眼细听,发现那女声似乎有些年轻。
「陌生的声音呢,不过好像没有敌意。」雷多也注意到了歌声,心里隐约觉得诗词中彷佛在传递些什麽。
『迈开步伐
在经历过过往的苦痛後
你将体会到幸福是如此简单
就在那伸手可及之处
毫无装饰与保留
朋友啊
与我一同歌唱
引领希望之星
照亮属於你我欢乐之地
音符跳动着
真实之门将为心灵真诚之人敞开』
歌声渐歇,原本空无一物的路中间出现了一道镶有金色花纹的黑色石门,光亮的门面反射着阳光而显得十分耀眼,两扇门板相接处,有两句谜样的咒文闪烁着紫光,看起来像是守护着这扇门的锁链。
雷多上前尝试推了下石门,无奈却推不动一丝一毫,石门依旧矗立在原地,挡在三人的面前,「雅多,这门上的咒文好像有些古怪,我看不懂。」
「咒文?」雅多闻言皱了皱眉,也跟着走向前仔细研究石门上的文字,「这是古代精灵文,我也不会读。」他用食指轻轻的描绘着一个又一个泛着光的文字,眼眸微闭似在思考,「若是冰炎殿下在这就好办许多了。」
「问题是我们现在临时也连络不到他啊!」雷多烦躁的抓抓头发,两手突然各抄起一把爆符剑,「雅多让开,我直接炸了这门。」
雅多愣了一愣,本想阻止雷多,没想到另一道声音插在他前面出现,「爸爸不可以!这样会被门先生吃掉!」小伊多急急奔向前抱住雷多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他往後拉。
「被门吃掉?」雷多的动作瞬间停住,不过不是因为小伊多的动作,而是他讲出来的话。
小伊多用力的点点头,「门先生很讨厌有人打它,所以都会把打它的人通通吃掉喔,你看门旁边还有一小片衣角,应该是上一个打它的人留下来的。」他指指门缝处夹着的带血衣服碎片,不赞同的摇摇手指。
小伊多讲的很理所当然,但两兄弟听起来可是冷汗直流,不是说有守门人领导就可以安然进入吗?怎麽这年头连扇大门也会吃人,摆明不给进嘛!
「要进去的话要很有礼貌的跟门先生打招呼才行。」小伊多走到石门前举起小手,轻轻的敲三下,又对着门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门先生您好,打扰您休息很抱歉,我们有事情需要进去里面,可否为我们开个门呢?」
在两兄弟不可置信的瞪视下,大门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小朋友很有礼貌,吾可以为你开门,然你身後之人似乎有意图想攻击吾,很抱歉吾无法让之通过,请自求多福。」
「可是、可是他们是我很重要的人,门先生可不可以破例一次让他们通行?」小伊多双手合十对着门猛眨眼,水汪汪的大眼十分无辜,娇嫩的嗓音让人舍不得拒绝。
大门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三人都以为没希望时,它终於有些迟疑的开口了,「嗯……要吾答应也不是不可,只要你们能正确解读出吾身上文字所代表的意义,吾便允许你们三人通过此地。」
雅多与雷多听言脸都黑了,这样问题岂不是回到了一开始,他们根本就看不懂古代精灵文啊!更甭谈要解读它真正的意思了。
「很简单啊,我可以为您解释!」小伊多不等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便抢着发话,「这其实是一首诗歌,目的在歌咏您喔。」接着他便煞有其事的开口朗诵起来。
『如子夜般沉静的存在
千百年来独自屹立於此
看尽世间百景
无悔且坚定的守护此地
无上的精神值得後人永世歌颂』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小伊多偏了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又如确认般点点头。
「真、真的吗?上面真的是这样写的吗?」大门忽然不好意思的抖动起来,暗黑的门板上浮现可疑的红色,看得雅多与雷多是目瞪口呆。
「对啊,那麽门先生,我已经为您解读出文字的意思,请问是否能为我们开个门呢?」小伊多很恭敬的开口。
「咳咳,这是自然,吾一向说到做到,『真实之门只为心灵真诚之人敞开』,这关你们已毫无疑问的通过了,吾在此预祝你们一路顺风。」语毕,大门轰隆隆的从正中间开启,像超商自动门一样从两旁滑开,「对了,并不是每扇门都是用推的,小兄弟下次要看仔细,切莫要如此鲁莽呵……」大门在完全开启後又凉凉的飘来一句话,轻笑几声後又归复宁静。
「……」雷多无言在原地。
他竟然被一扇门取笑了?
「好了,既然目的都达到了,我们还是快点继续走吧!」雅多伸手拍拍自家弟弟的肩,不忍去看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三人默默走完好一段路後,雅多终於忍不住开口问出积压在心底的问题,「伊多,你什麽时候会读古代精灵文的?」他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毕竟长大的伊多可是完全不会这种文字的,没道理小时候会、长大却不会的。
「什麽是古代精灵文?」小伊多抬起一张茫然的脸,迷惑的眼神不似假。
「你、你不知道古代精灵文?就是你刚刚解读的那段文字啊!」雷多也跟着不敢置信的大吼。
「刚刚那个文字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耶!」小伊多耸耸肩,表情没有丝毫心虚。
「看不懂……那你念给那扇门听的到底是什麽?」雅多抚额叹息,根本不敢指望会听到什麽正常的答案。
「噢,那个是我在一本书里读到的,里面写的是一座山,因为我看门先生很希望有人能夸奖他,所以我就照着背出来了……」小伊多突然开始颤抖,盈盈泪光闪动看着两人,「我、我做错了吗?」
「不你做的太好了。」说谎不打草稿功夫一流。
「呼,那就好,我很怕背错呢,那就很可能被门先生给……」小伊多拍拍胸口吁了口气,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却突然中断,只因为他在前一秒踏出的脚,下方的地面出现古怪的声响。
喀擦!
「咦?我……」小伊多呆愣的看着自己因下坠而微浮在半空中的双手,脑中猛然窜入一道声音。
『已发生的事是不容修改的,逃避与面对之间的选择,你应该很明白才对,究竟要欺瞒自己到何时呢?』
「伊多!抓住我的手!」雅多急急的伸出手想抓住那个快速下坠的身躯,然终究仍是晚了一步,抓在手心的,只有一股寒入心底的冷空气。
「伊多──」
噗通!
小伊多直直的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中,奇异的是在入水的瞬间,竟没有激起一丝水花,与其说坠入水中,倒比较像是被水给吞噬了。
雅多想跟着跳入水中,却被雷多紧紧抱住在原地,「雷多你做什麽?我要去救伊多,你为什麽要拦我?」他的眼睛因激动而泛红,抓着雷多手臂的手愤怒的收紧,用力的程度似要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掐断。
「我也很急!但是你好好看看周围!」雷多也大吼回去,想吼回他的神志。
「……周围?」雅多愣了愣,缓缓转过头打量四周。
不知何时,他们的四周已经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他们所处的这块地面是仅存的唯一一处,剩下的都已崩落,被碧色的湖水给取代,换而言之,他们现在就犹如跪坐在汪洋中唯一凸起的高耸岩石上。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即便他能成功从湖水中救起伊多,却无法全身而退,更甭谈眼前这湖水明显有古怪。
闭了闭眼,雅多的声音异常的轻,「雷多,你应该明白,没有伊多,根本不会有我存在的理由,我的选择是什麽,你应该也猜想的到。」
雷多不语,只是很认真的看着雅多,「我跟你一起去。」
「嗯,走吧。」雅多勾起难得的微笑,拉着雷多的手准备一起往下跳。
「水之妖精们,这个时候我诚心的建议你们不要跳比较好喔。」原本无人的湖面突然起了阵阵水波,阵阵的白雾随之而起,飘散在四周,遮掩住两人的视线。
这种样子看起来就很像传说中最终大BOSS出来会出现的场面。
水雾在飘了好一阵子以後才渐渐退去,然後,他们眼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非常惬意的坐在不知道支撑点在哪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一个自称是鬼王手下第一高手的人。
「安地尔!」雷多愤恨的低吼,「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快把伊多还来!」
「现在我在休假,请叫我湖神,另外下面这摊水是地狱之水,你们要是乱跳跳出什麽我可不知道。」安地尔很优雅的喝了口咖啡,「好心一点告诉你们,策画出这整件事情的不是我,我个人对褚冥漾和他那个混血精灵学长比较有兴趣,如果你们可以把他们送到我面前那是最好。」
「休想!你到底要不要把伊多交出来?」雅多手上的爆符剑直指着安地尔,随时都有把他当活靶射的可能。
「真是着急的人啊,那麽该进入正题了。」安地尔从沙发中坐直身,双脚很自然的交叉,「咳咳,请问两位掉的是金的伊多‧葛兰多,还是银的……」
「谁管你金的银的!我们要的是『活的』伊多!」两兄弟同时大吼,巨大的吼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安地尔掏掏耳朵,又拂了拂发才开口,「啧,真是不懂幽默的妖精们,让我好好把台词念完也不行,我是湖神耶!」他站起身拍拍不知何时换好的中国风衣服,「算了,我也不是挺爱在这种地方待的,实在没什麽有趣的。」
走了几步到达湖的中心点,安地尔弹了下手指,接着无数个大型透明气泡从湖底缓缓飘起,最令人吃惊的是每个气泡中都有一个小伊多,容貌完全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只在各自的表情与动作。
「最多只到这,我没有善良到替人做白工的习惯,你们想要回伊多‧葛兰多,那就自己努力点吧!」正想回过身离开的安地尔又停下动作露出谜样的笑,「你们只有一次的机会,当然,若是你们能邀请到褚冥漾跟他学长与我喝杯咖啡,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一回。」
「你可以滚了。」雅多的语气冷冰冰,当作完全没听到他说的後半段话。
「那真是太可惜了。」安地尔耸耸肩也没生气,只是缓缓的走进暗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静。
「雅多,你有什麽办法吗?」雷多一脸担忧的看着满满浮在水面上的透明气泡,没有把握能一次就猜对正确的伊多。
雅多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揉揉额际,「至少,我们能确定伊多现在平安无事,应该还有时间仔细看。」
「如果能使用幻武兵器或许事情会简单些。」雷多也跟着叹口气。
於是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一股充满无力感的沉默,原来没有伊多,他们什麽都做不好。
缓缓的,雅多仰起头闭上眼,双手支撑在身体後方开始低低歌唱,一开始雷多听不出来那是什麽,在听了几句後他也了然一笑跟着开口吟唱。
那是一首属於水之妖精的歌谣,自他们有记忆以来,伊多便常常唱给他们听,内容或许十分简单,也没有像精灵歌谣般具有疗癒的功效,但总能带给他们平静,因此对他们而言,这首歌谣是无上的至宝。
在反覆唱了几遍後,两兄弟的情绪也真的缓缓恢复过来,他们神色自然的搭着肩大声歌唱,清亮的歌声飘散在每个角落,然而就在他们所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黑暗处,有个气泡中的小伊多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两人,小小的身躯蜷曲成一团。
『你真认为阻止是个正确的决定吗?你的弟弟们可以为你多次陷入危险之境,你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完全的掌握他们每次的行踪?
对他们而言,你就是全部,而你却连守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危机无所不在,身为先见之镜的持有者,你必须比任何人都看得多、看得远,然而现在的你失去预言能力,相对也失去一种兵器的能力,你的弟弟们也需要有你才能使用兵器,这会有什麽後果,你应该很清楚。』
方才在坠落时出现的声音,又再次回荡在耳边,小伊多紧蹙着眉,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似要爆发出来,闷闷的十分难受。
『其实这些我都明白,也曾思考过,但是……』
看着正在唱歌的两人,一个沉睡的记忆正和现在的意识冲突着,似乎有什麽画面正闪逝而过,小伊多十分纳闷。
究竟是谁在说话?回话的又是谁?好熟悉的感觉……
不安稳的阖上眼,小伊多下意识的开始跟着唱歌,但唱的却不是两兄弟一直重复的那一段,而是较为困难、字数较多的另一段歌谣。
其实整首歌谣一共有五段,伊多常唱给双胞胎弟弟听的只有头一段,剩下的段落只有伊多本人知道怎麽唱,曾经两个弟弟问他为什麽,他只是淡淡的说,那些句子所带的情感太过复杂,并不适合他们,因此他只在他们面前哼过旋律而已。
他没说出口的是,诗歌本身所写的是水之妖精的历史,当然也包含了对他们意义深远的那一场大战,太多的悲伤隐藏在里头,与最前段的轻快节奏完全不相同,他不想再让弟弟们勾起那段不好的回忆。
所有的悲伤,就由他来承受吧。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雅多快……声音在那边……』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