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宇琛愣住,李司辰一语就道破了他的心机--是的,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後,他都是如此自私,不愿意让关芷檬离开所以瞒到了现在。
「会说的,我们现在才刚开始,等稳定点吧。」
「别了吧,要是你们还在一起孩子估计都生一打了。」
凉宇琛迟疑一阵。「瞎说甚麽。」
「不是吧?」李司辰笑道。「你俩还没…共赴那啥的?巫山云雨?」
「闭上你的嘴,然後把资料传给我,再见。」
进到了房间,关芷檬早已解决桌上的食物,她抬起头看见凉宇琛的脸色。「怎麽了?怎麽一脸惊惶?」
惊惶?
他迟疑了一阵子没有回话。
已经看过了这麽多场生死,还有甚麽值得他惊惶害怕的吗?不,已经没有了,他所担心的是,跟关芷檬的这场爱情,十多年之後再次开出的花,将又会再次凋零。
「宇琛?」
凉宇琛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在地板上坐了下来,静静开口。「关芷檬,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只会说一遍,所以仔细听了。」
关芷檬愣住,也一起坐到地板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因此离开我了……」凉宇琛笑着,但眼底却一片莫落。「因为你离开我,都是正常的。」
「你先别这样说。」关芷檬以为他又要分手。「我们才好起来没几天,别悲观。」
「芷檬。」他看着窗外。「我当初离开你的确是为了继承家产,但,那只是一小部份的原因。」
关芷檬怔住。
「你有偏执吗?」凉宇琛淡淡的笑。「你相信有人可以为了他的偏执,追着某个人二十多年?」
空气很冷,他徐徐说到。
二十年前。
是他母亲发现有个神经病一直在跟踪、监视他们家的。
一次次的小动物屍体被装在纸箱里放在家门口,一封封威胁信寄到信箱里伴随一朵朵乾燥玫瑰花,夜半时分仍然徘徊在家门不远住的影子。许多事情让凉妈吓得半夜睡不着。
害怕之余也备了案,但毕竟家中也不缺枪枝,他妈妈也不是害怕打不过甚麽的--就只是……讨厌那种精神折磨。
然而久而久之,凉妈妈不得不开始提高警觉了,自从自己儿子的身上也莫名的总是被玫瑰味弥漫。
「…凉一,你身上的玫瑰花味儿哪来的?」他妈妈问。
才小学的凉宇琛傻呆傻呆的。「我们幼稚园有个同学,他们家有一大片玫瑰温室。」
「你跟他很要好吗?」
「没有。」小凉宇琛说。「世虞跟大家都不好,在运动的时候都留在教室。」
凉妈妈皱眉,拿下凉宇琛的书包,扯开最前面的拉链。
本来应该要是空无一物的口袋一打开,一片片乾燥玫瑰花溢了出来。
「疑!」年纪更小的凉雨穗小跑步过来,捧起地上的玫瑰花把玩了起来。
凉宇琛妈妈神色肃然,弯下腰摸了摸凉宇琛的头。「能带妈妈去他家看看吗?」
开车来到了一间间温室前,凉宇琛妈妈把凉宇琛放在车上,拿起一把左轮手枪,走下了车。
他妈妈再怎麽样都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场景。房子里躺着一具屍体,腐烂程度超过三个月,更在房子深处的孩子房地底下搜出了三具白骨。
但那个名为吕世虞的孩子,就此在世上销声匿迹。而凉家的信箱却天天、天天都还是充满乾燥玫瑰。
凉宇琛妈这样算是吓坏了,在他国小毕业後申请在家自学一年,接着默默送到M市读国中。
但同时也是这个契机,凉宇琛可以在M市国中像放生的牛一般胡乱地混日子,因为M市国中特殊的教育制度被留级了两年,然後遇见了关芷檬。
17岁那天,凉妈妈来接他了,告诉凉宇琛,他得离开了。
这就是一场不告而别。
当凉宇琛回到了D市并且接下了军火商的职位後,那一朵朵梦魇般的乾燥玫瑰花又出来了--这次还伴随着一封信直接表明了要拿走他的命。这样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往公司寄包裹,装着号称是爆裂物的东西,最後虽是虚惊一场,却已经人心惶惶。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於是【盛渊明】就出现了,DOR假装关闭却只是把营运转到地下。凉宇琛也得以勉强过上一段平稳的日子。
就这样,一路过到了现在,直到再次遇见关芷檬。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割舍一切,割舍去在业界赫赫有名的名声、割舍去光明正大以【凉宇琛】这名字活下去的机会、割舍去繁复的利益钱财--但他割舍不去,他无法放弃沉寂了十年再次复活的爱情。
他不愿意放开她的手,宁可瞒她,骗她自己不告而别的原因,都想把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