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款款落下,把教室里空无一人的课桌椅照成比原先的木头色更为柔软的黄。
赤羽业刚回到教室,方才下课时,他到杀老师那请教已经算是超越国中范围的数学问题。但以赤羽业惊人的智商与领悟力,不出十分钟他就完全理解并能举一反三。
把要念的书收进书包,正要提起时,隔壁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响。
脑袋闪过一个画面,赤羽业立马丢下已经提在半空中的书包,往隔壁教室冲去。
那是化学教室,上物理化学课时会到这里来进行教学。但现在是放学时间,应该没有人才对,杀老师也在他说「嗯,那我懂了。」之後,说想喝点下午茶就飞往英国了。
但理当没人的化学教室却冒出浓浓白烟,转进教室,有名紮着两股麻花辫、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试管的女孩。赤羽业傻愣了一会儿,倏地心头扬起了股熟悉的暖意,他足足顿了五秒才迈步踏进教室。
「没事吧?刚才的爆炸。」
边靠近少女,他一边询问。虽然语气不疾不徐,但他内心却连自己也搞不清地急促如焚,恨不得把眼前这柔弱的少女揽进怀里,让她离开那些危险的化学物。
「业君——啊不,赤、赤羽同学...」
「我说过叫业就好,赤羽这个姓其实我满讨厌的。」
不小心慢了一拍才露出笑容,他装作随性地手插口袋,上下打量了少女。
嗯,看起来是没受伤。
「对不起,那就...业、业君...」
边说,还低下了头,彷佛赤羽业是什麽可怕的存在。
「嗯?」
但赤羽业不以为意,迳自拿起桌上的广口瓶看了看,里面盛装着浓紫色的混浊液体。
「业君,还没回家吗...?」
眼角瞥见少女怯怯地退後一小步,他装作没看到的轻松回应。
「刚才去问那章鱼数学题目,倒是奥田同学,每天都留下来做实验吗?」
实验二字彷佛是信号,少女—奥田爱美的眼睛好像点了灯似的,跟方才胆怯的眼神截然不同。她扶了扶因爆炸弄歪了的眼镜,一边兴奋的握拳说道。
「是啊!大家都在为『暗杀杀老师』努力着,而我也要加把劲才行!」
兴奋的述说完,随即表情一变,她像是想起什麽般,收起开心的笑颜,将目光又放回实验桌上。
「嗯。」
捕捉到少女淡然的神色,赤羽业也不多加回应,心头却随着她紧抿着的双唇揪了一下。
「那我可以拜托奥田同学帮我一件事吗?」
脑子闪过一个想法,也或许是本能的想摆脱尴尬,头脑比平常更快速地运转着。倏地,赤羽业抛开方才的情绪,嘴角向上扬起,头上更像是生出了两支撒旦的恶魔小角。
「我想要在5分钟内就能起反应的泻药,奥田同学有没有办法呢?」
寺板同学,明天就让我们来实验看看吧。他在心里贼笑着,「欺负寺板龙马」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无时无刻不在想任何玩弄他的戏码。
「嗯...我想想。」
奥田爱美听到这请求,抛开脸上无光的表情,一点也不起疑的低头思索起来。
「我前几天做了个实验有成功,我想,再把硫酸镁加进去就可以了。」
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赤羽业看着眼前矮他整整一颗头的少女露出坚定的表情,他被感化般地也扬起平常不会见到的温柔微笑。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次这般幸福的时刻呢?』
一面懊悔一面释怀,至少,关系正在悄悄转变了,对吧?
自那天起,每天的放学钟声响彻後山、人声渐离、夕阳落下之时,赤羽业都会提着书包,手插口袋,慢步走到原先都只有一人在的实验室。
他很乾脆地就在奥田爱美习惯用的那张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时而用手撑头,时而将下巴靠在桌面上,唯独视线永远不离的定在眼前认真投入实验里的少女身上。
就像以前某段午後时光一样。
也许隔阂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淡化了,但彼此心里仍旧惦记着,总有一天会有个人先行开口,只要在意的程度比对方多出那麽一点。
比起当时,现在的赤羽业已经成长许多,能更理性的判断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互动,也能理解同一件事情会产生不同的想法,因人而异。
因此他将自己的心胸扩大再扩大,无边无际,一直持续延展到他无法触碰到的未来。他可不想再错过与眼前这位少女的任何一段相处时间。
思及此,赤羽业的面容软化不少,嘴角更不经意的将心中的暖意化为完美的弧度。这些都是当年的他无法也不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