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阙纬拿着书包走到慕恬教室时,离放学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欸,走吧。」
慕恬回头,开口就骂。「你跑去哪里啊,怎麽这麽慢!」
「收书包啊。」
「哼。」她从鼻孔里喷气。「你以为我不懂你啊,你回家根本不会看书,根本没有书可以带!到底是塞什麽东西可以塞什麽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书包里只有铅笔盒钱包手机跟伞!」
「错,连铅笔盒都没有。」
看着那张痞的令人生出一股火气的笑脸,慕恬毫不犹豫的就一掌甩过去,直接把那张笑脸打飞。「是很厉害是不是啊?你到底能够多废!」
「无极限。」
「你这叫无耻无极限。」慕恬一边骂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收到书包里。
「你自己呢?你喜欢的又不是念书,为什麽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这麽努力?」
看着女生从桌子上收下去有关教育改革的书,他耸耸肩,很直接的就开口。
「你不懂啦。」
「你们都觉得我什麽都不懂啦。」没好气的回了这句话过去,他一把提起女生收好的书包。
「我自己拿啦!」
「又没差。」阙纬一把将书包垫上自己的肩膀。「又没多重。」
「明明就很重。」
「那是因为你没力气。」他弹了下她的额,压低身体凝视她的眼睛。「你要读书我没意见,但是偶尔也要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这样很辛苦。」
慕恬心中一痛,然後她别开眼睛。「话不是这麽说的。」
「就是这样说的。」他轻轻拍拍她的脸。「好了,走吧。」
两人踏在走廊上,相对无言。
「阙纬...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真的要走教育这条,你支持我吗?」
犹犹豫豫的声音从慕恬口中流出,语气流露出少许的依赖。
「慕恬。」他停下脚步,认真的唤她的名字。「我告诉你,不要因为别人说什麽那个不能赚钱,那个以後会没饭吃,那个你以後要怎麽办这种烂理由放弃自己。」他仰望天空,缓缓闭起眼睛。「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有,又怎麽能称的上活着?」
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有,又怎麽能称的上活着?
她心头一暖,眼眶一热。
「你今天也太会讲话了吧。」再度迈开步伐,她以玩笑的语气掩住哽咽。
「那是你们之前都没发现。」他转头看她,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如果真的不想上课,就来找我带你翘课。」
「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啦...只是有时候真的很想逃跑而已。」
从小就一直维持着好成绩,在众人的掌声中长大,这样的她背後承受的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压力,因为只有第一名的人,会被别人超越。
她必须不断不断的努力,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才能避免未来的哪一刻成为第二名。
她觉得累,很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逃离体制。她曾经问过自己,如果不念书,应该要做什麽?她可悲的发现自己并没有答案,就算从小到大学了不少才艺,也没有一个真的练到可以成为技能。说白一点,她也只是凡人,她怕自己不照着众人认可的道路走,总有一天会饿死。
所以她才向往,她可以战胜这个体制,然後再用自己所有的知识贡献在教育上,让下一代的孩子能找到与体制共存的方法。
即使那很难,真的很难。光是她的父母知道她想念师范大学就气的快疯掉,他们不明白她的前途如此广阔,怎麽就不愿意选择一个可以让她过的更好的专长。
只是,过的好,又要用什麽决定呢?
「那就逃啊,逃避也是一种方法。」他看着她,眼底很温柔。「如果真的持续不下去的话,我就带你逃离这个地方。」
「别傻了,我爸妈可能会先疯掉。」她沈默下,补了句。「你爸也会。」
阙纬不予回应。
听不见身边人的声音,慕恬也知道他一定是不想回答,正打算随便他时,却突然听见对方开口。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她有点讶异,看着他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仰头望向他严肃的面庞。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桑桑寻哥哥沁姊姊都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我知道,拜托你,绝对不要说出去。」
看见阙纬这麽凝重严肃的表情,慕恬微微有些紧张。「如果...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看我就...」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阙纬摇摇头。「我讨厌我爸不是因为他外遇害死了我妈,事实上,我妈也不是自杀死的。」
慕恬错愕的瞪大眼。
「我讨厌我爸是因为,他不愿意让我面对真实,用自以为是的态度自以为保护我,我们不是家人吗?为什麽不一起面对,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不论发生了什麽,我都可以接受的...」
「那...那你...」错愕的不知道该不该问出问题,她语句断续,他却懂了。
「我妈,是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