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煙花燦漫的日子》(欣蔚同人文) — 煙花燦漫的日子(41)

正文 《煙花燦漫的日子》(欣蔚同人文) — 煙花燦漫的日子(41)

『能与你相伴一生,是我最大的幸运。』

陆蔚萱不在的那段时间,是Errol心中的梦魇。

他目睹整着陆家支离破碎,日渐恶化的过程,他却无能为力。他怨吗?当然,但是比起怨恨他更担心妹妹的安危。他看着那幅面目全非的画陷入很长、很长的沉默。

陆母一度要把画烧了,是他阻拦下来,说要留给蔚萱『收拾善後』陆母才冷着脸把画收在一个大黑色垃圾袋里束之高阁。

其实担忧之中,Errol也有那麽一丝羡慕,羡慕陆蔚萱逃脱这个家的勇气,不是不好,只是有些爱真的太沉重,Errol有时也喘不过气。

但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口,他们其实疲倦了。

一向木讷沉默的陆父也难得破口大骂,天天跟陆母吵得天翻地覆,两人把错推到对方身上,陆蔚萱就像一个皮球,被踢来踢去没有人愿意负起责任。

也许是太害怕了,太害怕承担这样的错。

即便是历经风霜的夫妻二人,面对最棘手的亲子问题也无法好好静下心解决。总说爱情最伤人,其实不然。

亲情的疲乏更让人无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陆蔚萱无消无息,她带走的不只是行李,而是这个家所有人的心。

「是你让蔚萱走偏的!如此偏差的小孩难道你这个做妈妈的不用负起责任吗?」陆父按捺不住多年的苦闷,一口气全泄而出:

「你不知道我上班有多累吗?撑起这个家有累人你知道吗?只是要你好好地看家,也能养出一个同性恋!你怎麽不好好检讨自己?」

「我?现在是把错全怪到我身上了是吗?」过於气愤的话显得尖锐刺耳。「你也看过那个野小孩,你甚至称赞过她,难道只有我的错吗?谁知道你是都在工作还是在外搞女人?」

「搞女人?要是我要搞女人就不会每天累得像条狗了。」

两人的针锋相对,Errol只能躲在一旁沉默不语。面对这样令人喘不过气的家庭,他只能走出家门打给Dan约在附近的公园里相见。

「还是没有蔚萱的消息?」见到愁云惨澹的Errol,原本还抱有一丝期待的Dan跟着发愁了。「唉……你说蔚萱的胆子其实挺小的,怎麽敢跟朋友一起翘家?她那个朋友的爸妈知道吗?」

「是女朋友。」Errol咬牙切齿,不意察觉的怒气酝酿着。「Joan的爸爸蹲牢、妈妈吸毒,简直是社会败类。」

「女、女朋友?」一直认为两个人关系不过是好些,却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不经讶异:「怎麽可能……」

Errol的沉默,再次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Dan凝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他不笑的时候冷漠冰霜,笑起来却足以融冻三尺,扬起一片春暖花开。

「那……你觉得、怎麽样?」

Errol没有听出他语气中饱含小心翼翼的期盼,只当他是八卦舌长,有些烦躁地回:「能怎麽样?当然不接受啊!但是她是我的妹妹所以另当别论,我只能选择接受她的性向,即使不愿意。」

这句话,狠狠地敲碎了Dan的心,他别过头,低下脸,咬紧牙不让眼泪在此刻流出,只是深呼吸,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颗心不再为他跳动了,他才松下紧绷的身体,轻轻长叹……

後来的那天,Dan接到了一通来路不明的号码,他接起,听着彼端沉沉的呼吸声,以及哭哑的嗓音,他立刻听出这人是谁。

「蔚萱,是你吗?」

那应该是台老旧的电话亭,陆蔚萱似乎说了些什麽,Dan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就为听到她低哑的话语,像是一粒小石子投到他心中,圈圈涟漪久久不息……

「我要回家了……」

呼吸一滞,Dan却感受不到喜悦。

「Joan抛下我了,消失了……」

电话挂断了,Dan甚至来不及问她在哪,甚至无从得知如何让这般思念插翅高飞,飞到那人身边,将她带回来。

陆蔚萱说了,她要回来了,却不是终於归来的兴奋,而是历尽沧桑般驼着一身倦意,回家。

无论如何,回来了,就好了。

陆蔚萱最後还是妥协了。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展开血淋淋的翅膀才能飞得又高又远,那麽,陆蔚萱知道她担不起,但是她也无路可退。

她只剩下Joan了,她别无选择。

後来她们找了一间破旧的小房子住下,陆蔚萱记得那难熬的霉味有多令人作恶,却也记得Joan有多雀跃——对於两人终於尘埃落定,只剩下彼此的这一刻,她只有欢喜。

陆蔚萱曾问她,她不想念家吗?以为她能在Joan的神情看到一丝松动,很显然的Joan不以为然,甚至是理所当然地反问:「你有我,不就足够了吗?就如同我一样。」

那时的陆蔚萱听得甜蜜,觉得自己能成为另一半的全世界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彼时回想起那时的闲聊,陆蔚萱却觉得心里发寒。

那一丝甜蜜多年後荡然无存。

那句话,包含了多少Joan的自以为是?包含了多少Joan以为的幸福快乐?事实上,陆蔚萱从不列入她的思量中。

缺乏同理心的爱情,会有多可怕?陆蔚萱後来懂了。

爱一个人,不是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全世界,让自己只能绕着对方转,而是应该牵着彼此的手,相偕走遍世界,分享彼此的生活,不是占有也不是追逐,更不是残忍的取代所有。

陆蔚萱知道得太晚了——这样的领悟,太痛了。

那一日她又在一片霉味中醒来,她习惯先跟Joan道声早安,拍拍身旁已失体温的空位,她猛然惊醒。

人呢?陆蔚萱茫然地坐起身,她坐在床上环视这个小房间,也许这并不舒适,但这是属於她跟Joan的地方。

「你醒了?」Joan走上楼的声音踩过木板吱嘎作响,她手上提着画箱一大清早不知道去了哪里,神情似乎相当愉悦。

「你去哪了?」陆蔚萱目不转睛盯着她,总觉得她很久没看到Joan如此快乐的样子。

「去画画,结果碰到一个很有趣的女人,她很欣赏我的才华。」Joan哼着歌走进淋浴间,陆蔚萱随即走下床,又问:「你怎麽不叫我或是留张纸条?」

「哎,我出去一下而已,这几天早上我都会去画画,我也会放点钱在桌上,你醒了就自己去吃早餐吧。」她关上门彻底堵了陆蔚萱的话语,陆蔚萱一叹,原是想将画箱归位,却意外摸到一张图画纸。

她轻轻抽出一看,目光一滞。

即使只是简单的素描,仍然勾勒出女人的成熟韵味,甚至是迷人风雅的。Joan的作画一向大胆直接,虽然陆蔚萱是门外汉,但是看了这麽长一段时间了,她多少也能从Joan的画作中察觉她的情绪。而这张画……她感觉到的是,一份小心翼翼的雀跃与期待。

陆蔚萱觉得,她真的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她怎麽会萌生出如此荒唐的猜测?她要自己别多想了,将画箱放回书桌上,连同画纸一起。

後来的几天Joan如她所言早早失了踪影,陆蔚萱心里有些闷,年轻时总是冲动了些,既然Joan执意如此,那她就只能生闷气,两人的心思就这样背道而驰。

她们都只是闹脾气而已,陆蔚萱知道,只是,她仍对此感到失望。

陆蔚萱一直都记得,记得那天下过雨後的城市特别清亮,她跪坐在床上,从小窗眺望一片绿地蓝天,目光越过幢幢建筑,凝视远方。

关於自由,她还是没有答案。年少的她不确定为自己冲动一次的决定是否值得,她只知道她睡得不安稳也无法安心过生活,她以为这就是她要的,但日子一长,她开始动摇了。

雨停了,陆蔚萱轻吁口气要自己打起精神,至少她得先填饱肚子才行,於是她走出充满霉味的小房间,轻轻阖上门。

若说自由是扇窗,那麽陆蔚萱日日夜夜的望着、盼着,终究望不见蓝天白云,她没有翅膀无法飞翔。

她就算执意纵身跃出,也只会摔得粉身碎骨而已。

这就像後来那座与她别离的游乐园里,随着音乐飞扬的旋转木马,她以为自己奔驰在一片草原之上,她却忘了绮丽的旋木永远上了锁,随着音乐停下终得停下,人,终究会离场。

她能换到的,不过是五分钟的悠扬而已。

陆蔚萱很想问,问Joan她们怎麽了?为什麽会变得如此狼狈、如此丑陋,如此残破不堪……为什麽风一来,她跟Joan那时坚贞不移的爱情竟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为什麽当陆蔚萱吃完早餐後,散步到附近公园里看见熟悉的女孩与陌生的女人谈笑风生,她会如此慌乱?陆蔚萱总在想,她很努力告诉自己,要相信、要信任,可是为什麽还是难受得厉害?

湖畔旁,当风一来扬起湖面涟漪时,陆蔚萱连微笑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怔怔地望着Joan久违多日的笑容再次绽放,却不是因为她。

陆蔚萱後退,再後退,即便听到了Joan在後头的呼喊与越近她的脚步声,她还是没停下。

「蔚萱!」Joan大喊,不顾一切地扑上,抱住,两人双双倒在草地上,雨後的青草味带些苦涩,还有一点泪水的咸味。

「你就这麽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跟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女人搞在一起吗?」Joan的声音是苦涩的,「你一脸抓奸的样子,知不知道这让我觉得很受伤?」

「那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安?」陆蔚萱哭着吼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好累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一切?」

Joan叹口气,轻轻将她拉进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她低声安抚,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嘿,附近的游乐园新开幕,我们明天去玩好吗?」

陆蔚萱没答话,只是轻轻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让泪水静静滑落。

「我只有你了,你知道吗?」

陆蔚萱一语不发,只是悄悄地握紧拳闷头大哭,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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