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开心？」我征征然地望着他，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你开心什麽？」
「对阿，谭博士。」小小也出声，一脸严肃，「我说，你开心不会是因为咏洋学长坏掉了吧。」
小小补充，「他坏掉你就可以发明一台比他更好的？反正你比来就觉得他有什麽…瑕疵？」
见我们两个义愤填膺，谭博士一脸尴尬，终於愿意搁下他手里的海苔。
「欸，你们两个，我是那种人吗…」他说，还正经八百的推了推他的金框眼镜。
我想也没想便回他，「你很难说。」
他打击好像很大，「你们怎麽这样，我好歹是美国一流大学毕业，还拿过无数发明大奖、享誉全国的技术人才，咏洋是我费尽心血才完成的作品，虽然结果有点不尽人意，但，我怎麽可能对我的发明这麽冷血无情？」
我还没开口，小小就已先翻了个白眼，「…嗯，听起来就很冷血无情啊。」
她说，边说边点头。
谭博士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俩，叹了口气，捱在小小旁边坐下了。
他陷入长长的沉默，也不再辩解。
见他如此，以为他被我和小小说得有点沮丧，我心下不忍。
──好像，说得太过分了？
想着，我站起身，走到他身旁。
「谭博士，那个…」
不知何时开始嚼着饭团的他，应着我的叫唤抬眸，一眼无辜。
此情此景，我看着他，只觉无语。
我内心圈圈叉叉那类的脏话都差点喷出来了。
「语馡，你也想吃饭团啊？」
「我也有，别担心。」
「那好。」
「饭粒沾到你胡子上了。」我好心提醒他。
「真的阿…」
「…」
刹那间，我有种想把一旁的垃圾桶套到他头上的冲动。
想着，我瞥了眼身後依旧没有动静的大门。
嗯，等咏洋学长出来之後再说好了。
如果我现在就被抓去警察局，会很麻烦的。看着跟小小一起吃饭团、吃得津津有味的谭博士，我冷静的想。
我到底在想些什麽…我扶额，摇摇头，深吸口气。
「谭博士。」我叫他。
「啊？」谭博士再度抬眸，这次有点不耐，看来我是打坏了他吃饭团的兴致。
他不耐，我比他更不耐，「你还没解释你为什麽高兴？」
「这个啊…」谭博士搔搔胡子，有些尴尬，「语馡，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说着，他的脸上堆满想要河蟹过去的笑容，「等咏洋出来，我再告诉你？」
「不要。」我冷冷拒绝，不想再被他隐瞒什麽了，「你现在说清楚。」
「啊…」谭博士搁下饭团，擦了擦嘴，「我突然想到，我刚刚把车停在楼下时，好像忘了锁门。」
他说，比泥鳅还滑溜，转眼就要闪人。
──他到底为什麽要这样？
「你很烦。」我太伤心，早就没有理智，连忙拦住他，「你快点把话说清楚。」
我说，被他一弄，刚刚停住的眼泪又开始不听使唤的掉。
「对阿，谭博士，你不要神神秘秘的。」小小在後头嚷嚷。
看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比幼稚园的小屁孩掉着鼻涕到处走还惨，谭博士神色无奈。
「语馡啊，你…唉。」谭博士叹了口气，不知所措，在他的身上东翻西找，才翻出一条颜色复古的手帕塞进我手里，「先不哭了？你不要哭成这样嘛，我又没说我真的放弃咏洋了。」
我低眉，那手帕皱成一团，靠近鼻子一嗅还有些奇怪的味道。
混着海苔味、铜板味，还有多年没洗的古怪味道。
用着擦眼泪我恐怕会哭得更惨。
我把手帕还他，抽抽鼻子，眼泪随手一抹，
拚了命的，拚了命的吸气。
拚了命的忍住不哭。
「你可以说清楚了？」我抬眸，望着他。
「就是阿，那个…」谭博士喃喃，似乎在想怎麽跟我解释比较妥当，「咏洋他啊，如果被推进去，却没有被推出来，那就表示…」
「表示…」小小也捱进我俩身边。
「表示他啊…」谭博士继续说，「很可能已经…」
他说，说到此处，又搔搔胡子，一副很怕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已经死了？我看着他，不自觉的脑补，心里不安的预感被他惹得越来越强。
他无奈，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馡，其实我不想说，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喃喃，心一冷。
只觉谭博士这句话，好像等於坐实了我的不安。
就在此时，我身後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急急回头，一个救护人员走了出来。
不会吧…我征征然地望着他，想到小时候看的电影情节，都是由救护人员出来对家属宣告不治的。
所以，咏洋学长也已经…
此际，那救护人员脱下口罩，与我们对上眼。
「…谭咏洋先生的家属有在现场吗？」他说，唇边没有半点笑意，「如果有，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