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熙直冒冷汗,却不是为了严酷的地府,而是眼前那座高的无法看到顶峰的山。
听青焰细细导览,原来袁明熙当初跳进的无底洞就是这座山——心直山,与人间其中一个媒介。穿越了洞便能见到清心川,能通过此川的灵魂就能升天,或是暂时在幽冥界等待审判。袁明熙那时在清心川太久,快流向奈何桥,所以天庭赶紧派兔儿爷和月老将他打捞上岸。
「啊,白天浚,抓好那个胆小鬼。我们要往上了。」青焰指着上头,白天浚赶紧化身为巨蟒,将袁明熙全身缠绕。袁明熙怪不自在的扭动身体,却被青焰阻止後立刻动弹不得。
就快眼看要撞上山壁,红蝙蝠发出哀号直冲,青焰钻出蝙蝠的指缝,化为乌鸦冲向红蝙蝠身边,努力的在空中拍打翅膀,红蝙蝠见了赶紧效仿,将翅膀的薄膜往下,才成功地停在半空中。青焰对白天浚使个眼色,白天浚将袁明熙绑的更紧了,宛如子弹似的,青焰和蝙蝠以旋转的方式冲向天际,袁明熙全程闭紧双眼,不知道是恐惧,或是被白天浚抱太紧了,连呼吸都喘不过气。忽然停下了猛冲,彷佛再次停在空中,更或者是说,引擎熄火了。袁明熙才刚睁开眼睛想看白天浚,背脊感受到异常的冷意,瞬间,就像坐上大怒神直线坠落,袁明熙惊声尖叫又抓得白天浚伤痕累累。
蝙蝠也开始高音波的尖叫,牠转头看向青焰,睁得老大的圆眼睛发出哀号,青焰飞回蝙蝠的指尖,大声呼喊才能让白天浚听见。
「白天浚,让你的相公闭嘴,牠听不到自己的音波。」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安抚袁明熙了。白天浚将上半身化为人身,双手掐着袁明熙的脸颊,伸出长又分岔的舌头,在袁明熙的嘴里又是吸吮又是舔,差点咬舌自尽的袁明熙被突袭,苏了腰,软了肩,硬了……胆子。
红蝙蝠这儿才顺利听见音波,青焰对牠点了头,飞上了牠的头上,变回人形,抽出飞鸟符咒,急急如律令,一道高耸的铁门缓缓开启,符咒率先清空了道路,红蝙蝠顺势随飞鸟冲进铁门内,拐了好几个弯,才在一橦书院前停下,上头刻了个匾额──聚善所,一名慈眉善目的和尚手持绽放的莲花迎接他们。
「青焰,好久不见呢!」和尚将两朵莲花放在地面,瞬间变成莲座飞过红蝙蝠,让白天浚和袁明熙乘坐,青焰对他们俩夫妻窃窃私语,切记,眼前的和尚一点都不是好惹的人,别被他的外貌给骗了。
袁明熙目不转睛的盯着和尚。虽然没有头发,可是那宛如鹅蛋型的头,永远都笑脸迎人的面容,一点都不像在地狱工作的官员,在袁明熙的印象中,应该是各种高大无比,手持狼牙棒张牙舞爪的妖怪。
「两位,这位是目莲尊者。就是传说中目莲救母的那位。现在是聚善所的主管人,也是地藏王菩萨的辅佐官,我们判官的上司。」青焰叹了口气才介绍目莲,和尚倒是没有意见,对着白天浚和袁明熙直微笑。
「所以我也是你的上司呢!袁明熙。」目莲的眯眼和皓齿让袁明熙看傻了眼,要白天浚掐他的腰间肉,袁明熙才回过神向目莲打声招呼。
目莲点过头,招手要聚善所的其他年轻官员带他们三人进去,当白天浚准备随袁明熙脚步时,目莲拍了他的肩低语:「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白天浚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低头继续往前走。目莲默默看向三人的背影,笑得更加灿烂。
「烦请青焰大人在这儿稍後,目莲尊者正在接待另一位客人。」那位年轻官员一对上青焰的眼,立刻撇过头望向一旁,却看是幽冥界的鼎鼎大名妖怪──白天浚,直接跪在地对中间的袁明熙颤抖:「我只是正在学习的官员,没想到能接待地府传说的三位,真是太荣幸了。」
阿?袁明熙不解。我只不过是袁天罡的转世,而且什麽功绩都没有。这里的人也太容易被头衔吓坏了。况且,白天浚不做神仙,反倒沦落假释犯;青焰不做判官,在幽冥界鬼混,要是被这位实习生发现伟大名字其实早就蒙上了灰,他会怎麽做呢?
看白天浚和袁明熙露出苦哈哈的笑容,青焰不动声色的打量实习官员,倾身靠近他说:「臭小子,你真的不认得我?再怎麽样我也是聚善所的先生。」
年轻官员支支吾吾,原本抬得老高的头,立刻垂下头唯唯诺诺:「青焰大人,您指的是我的哥哥,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三人无言以对。
对於背负了人命的青焰而言,同样的场景就像袁明熙的恶梦,在他的脑海里重复残害自己,曾经这双手毁灭了幽冥界,曾经这双手放弃了最好的搭档,曾经我伤害了一位男孩的人生。今日再次回到地府,只是缠着满身耻辱且失去光辉的悲剧。
除了这种初生之犊能欣赏他。
「至少,青焰今天回来能好好策画精神抖擞检验。」白天浚拍拍袁明熙的腿,指着呆愣又毫无表情的青焰,年轻官员吓得跪爬在地,退避三舍。袁明熙毫无任何自知,一度以为青焰身体不舒服,还向年轻官员问茅坑在哪?又回头对白天浚耸肩,他扶额无奈的乾笑,拉袁明熙到一旁咬耳朵:「不是,赶快换个话题。」
「阿,说的也是。话题……什麽话题呢?」看袁明熙皱起眉头苦思,白天浚只好推开相公,低头瞧宛如石雕的青焰,再眯眼对恍然大悟的袁明熙叹气。
「对喔!精神抖擞检验,年轻官员,之前你们都怎麽办的?」袁明熙指指年轻人,他赶紧小碎步靠向袁明熙,再以闪烁的眼神仰望:「报告袁大人,自我小时侯以来,都是参加目莲大人准备的活动。十殿阎罗大人和七十五官员随目莲大人勘查,其他地狱居民则是到血污池念经。」
「恩?」青焰微微抬头,对年轻官员挑眉。
「那可真是痛苦至极……血污池乃为罪人从奈何桥落入河後,在毒蛇坑被啃食而丢弃於此,这里的人多是因为生前咒骂神明,最後落的在污浊又浓毒的血里旋转。家兄说在青焰大人还在时,会有各种考验聚善所学子的试炼。不过,目莲大人乃出家师父,他要求我们边在血污池奔跑,边诵经给罪人听,念错一个字……就……就得重跑一圈。最後那些罪人会因为过於厌烦,自愿到更严酷的地狱受刑。」年轻人一想起罪人爬上他的手臂,少了下半身和手臂,硬是求他别再诵经时,他直接朝罪人吐的唏哩哗啦。而罪人容忍了厌恶,假装一脸受到恩惠般的笑容,真是令人既羞耻又讨厌。
青焰嘴角微微上扬,翘起二郎腿耸肩:「没错,这就是目莲尊者。标准的地狱人才。」袁明熙这才明白,原来地狱的人不用长相凶恶,心理扭曲就可以申任高阶职位。不知道白天浚能不能在这儿工作?他拐骗我的能力也是一流。
见袁明熙专注的把目光放在自己上,用力的快看穿灵魂似,白天浚真的顾名思义的咬起他的耳垂说:「你再用眼神和我谈情,我会让你知道……我在某方面和地狱官员一样心狠手辣。」
袁明熙捏捏耳垂,顺手推了白天浚一把,口口声声骂他变态、坏人、蛇精病。这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骚动,目莲的喧哗声和墙壁的震动吓着了袁明熙和年轻官员,连白天浚都不敢大意的吞了口水,就青焰从容不迫的起身,对着竹卷帘的门行五体投地大礼。
「青焰在此拜见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