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校园寂静得如一座空城，只剩蝉还喋喋不休叫嚣着，在打翻蓝色水彩的天空下走向生命尽头。
如果要用一样东西来形容每天不晓得有多少学生使用过的女厕味道，此时蹲在某间厕所，训练小腿肌力的女孩会告诉你。
就是生锈的铁。
垃圾桶内堆了几乎要漫出来的卫生纸，一块乾涸的鲜红血液黏附其上，让她鼻间盈满难闻的血味。
蹲了快十分钟，肚子里的脏东西还是没清乾净，仍觉一阵绞痛，向晚不禁痛苦地回想自己中午吃了什麽。
关在闷热狭小的厕所内，她满头大汗，再一次咬牙出力，想快点解脱。
忽然，一股淡淡的烟味钻进鼻腔，她忍不住厌恶地蹙起眉，望向墙壁上方的通风口。
隔壁是男厕，有人在那里抽菸？
正当向晚好奇之际，一个熟悉的男声於墙壁另一头响起，打破中午的宁静。
「你们在这里偷鸡摸鱼做什麽！」向晚听见他倒抽一口气，「居然在这里抽菸！」
是偷鸡摸狗，不是偷鸡摸鱼……
学校怎麽会有这种笨蛋，而她怎麽会认识这个笨蛋，还叫他衍哥八年……
「同学，我们是已经毕业的学长，回来探望老师时犯了菸瘾，跑来男厕小抽一会儿，你就当没看见吧。」
「不行！」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她能想像陈衍此刻正气凛然、横眉竖目的神情。
「学校禁止抽菸，就算是已经毕业的学长，我也没办法当作没看见！」
对方没有动怒，反而有些无奈地叹气：「那学弟你想怎样？我们立刻把菸熄了行吗？」
「不行！」又是坚决的拒绝。
向晚微微皱眉。
「两位学长违反校规，我必须请你们和我到教务处走一趟见主任！」
听陈衍把毕业的学长当入学的新生训斥，甚至要带去见教务主任，她嘴角不自觉泛出一丝苦笑。
其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行了。
「学弟，我们已经毕业，菸也熄了，为什麽要去教务处？」对方的声音含有一分薄怒。
「难道放火的人事後悔悟跑回来灭火，就能当作他没放过火吗？」
可惜陈衍的脑筋不擅长变通。
而且用纵火的例子来比喻会不会严重了些……
猛地，那两位学长的声音高了起来。
「学弟你做什麽！」
「喂，别拉人啊你！」
一阵混乱中，陈衍的声音依旧秉持正义，「学长对不起，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走，我只能强制带你们走了！」
乍听之下，还以为是警察在带罪犯。
向晚听着他们的吵闹声，察觉对方火气冒上来了，她立刻拉起裙子，踩下马桶旁的冲水把手，推门走出。
已经毕业的大学生，回趟母校竟被学弟抓到偷菸现行犯，还坚持带去教务处给主任训斥，谁想落得如此丢脸？
偏偏陈衍的脑袋长满榆木疙瘩，双方僵持不下。
向晚匆匆洗把手，才步出女厕，刺眼的阳光令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此时空中飞来一颗球狠狠砸上她的脑袋。
「砰」一声，球的力道强劲得让她倒退几步。
向晚边揉脑袋，边抬眼朝球飞来的方向望去。
对面大楼有个女孩趴在栏杆上瞪大眼看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失手砸到人。
熟悉的高马尾，熟悉的凤眼，熟悉的叫喊声，「小晚？抱歉啊！」
向晚没有回应，因为女孩身後出现气势凶猛的教务主任，正怒目瞋视着她。
「郭、毓、荷！」女孩的名字从教务主任唇齿间愤怒地一个个蹦出来。
「主任，我没有在午休时间偷跑去打篮球啊。」郭毓荷佯装无辜地摊开双手，振振有词，「你看我手上没有球，怎麽打？」
向晚闻言，低头看向那颗静静躺在脚边的橘红色篮球。
所以才会把篮球丢向对面的大楼啊。
教务主任指着郭毓荷鼻子气骂：「我明明看见了！你把球藏去哪了？」
「我能藏去哪？」郭毓荷耸肩，故意作态环顾空荡荡的走廊，「这里没有地方能藏东西啊。」
「你、你！」
向晚真担心主任高血压发作。
「总之你跟我去教务处！」
「为什麽？」郭毓荷不满地拧起眉，「主任你又没有证据证明我打球。就跟警察一样，必须要有证据，然後发下来搜捕令，才能带犯人进警局啊！」
耳边似乎听见主任气得磨牙的声音，向晚默默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