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季很暖和,秋老虎的威力同样也比想像中要来得强;季苓习武多年,还能保持气息不乱,黄澧虽也习武,但在火侯上似乎就差了这麽一些。跪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显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他不禁举袖拭汗,苦撑了一会儿,可惜最後仍是败在这炙热骄阳底下。
「季,够了!师傅不会希望看见你为他这样。」黄澧睁开眼,对身旁的姑娘大吼。
他说得对,若是庞统地下有知,想必也不会答应季苓用这种方法尽孝。
「你做的够多了,你已经克尽职责的照顾师傅,甚至还陪他走完最後一趟路;他对你只有感谢。你……这是何苦呢?」
黄澧摇摇晃晃的起身,跪了一个时辰的他,双脚酸麻得几乎快要站不住。但跪了比他更久的季苓,却依然长跪着,彷佛什麽人、什麽事都无法令她动摇。
「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士元叔。」士元是庞统的字。
她终於开口了。
「季……」
「也别以为跟咱们相处个半年,你就了解我了。」她杏眼圆睁,狠狠的回头;那股气势,就连黄澧也不禁骇然。
「你懂什麽?你懂士元叔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麽?懂他究竟为我做过哪些事情、付出些什麽?你也不会了解士元叔离开,我的感受是什麽。」
「对,我不了解!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为了师傅而……身子要紧。」从一开始的高昂口吻,到最後四个字宛若游丝;黄澧叹了一口气,他无意踏入季苓内心最私密的部份,他只希望她好好的。
季苓回过头,冷冷的回应让他无计可施。「不劳你操心。」是她自己要负这个责任,他的那句话不仅无谓,更无法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季,你!」胸中一把怒火急烧,他不由得上前几步,一副想继续理论的样子;黄澧虽小季苓几岁,但平时的他个性沉稳,也鲜少展现如此冲动的一面。
「别忘了,我的武艺在你之上。」季苓淡淡提醒,只略瞄了身後一眼,便足以让他停下脚步,「你要是再阻挠,休怪我无情。」
「季……」黄澧一脸不敢置信。
「看不惯的话,就给我走,别留在这儿;没人期待你过来。」冷冷的下达逐客令後,苓便不再搭理,仅是双手合十,继续长跪於墓前。
黄澧的眼神彷佛欲将苓瞪穿,但他明白,苓是认真的;无可奈何,他愤而拂袖,转身离开了此处,还给她一片宁静。
没有人打扰了,只剩下苓,与长眠此处的庞统。
她半敛着眼,无视头顶上秋老虎发威,只是凝望着墓碑,望着「庞统」二字,那样的专注,彷佛在看一个活人。
是,在她心里,庞统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临终前的那段悠闲日子。
那段一起谈笑、品茗、对弈的,悠闲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