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约会
平日刚过中午，区间号上有点拥挤，虽然没有座位了，站着的也没几个，乘客大多是学生，或是西装套装的业务，其中一对情侣特别显眼。
简洋堇一身白色基底小洋装，衣袖上是粉红色荷叶边，裙摆即膝，大方露出腿部线条，脸上画上淡妆，头发挽在脑後。
坐区间号、和几百个人一起肩并肩，肉燥面、汗味混杂在一起。自己居然接受这种约会，简洋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如果被认识的人知道，不被笑死才怪。
「你好美。」
郑家洛也穿得很帅气，单纯的白色上衣、剪裁俐落的裤子露出脚踝，站在她身边显得挺拔。
「谢谢。」
「嗯……约会坐火车是不是很奇怪？」
除去平时的疲劳，郑家洛的笑容很透明，咧开一口整齐的牙，显得很无害。
「蛮好的。」
一点一滴离开都市，窗外景色变成铁皮屋和田，火车一阵子才有一站，乘客挂在窗户上看风景，气氛比捷运更为悠哉。
「我会快点买车。」
单身开车机率低，之前也没感觉到不便，现在才见识到为何车是成功象徵。
「不用急着买。」
都市交通发达，有没有车无所谓，让男友为了接送自己买车，她才没那麽没出息。
「这样就可以载你。」
踌躇不安的搓着手，隐约能嗅到简洋堇身上的香水味，玫瑰混合麝香，成熟而性感。郑家洛有点脸红，慌张狼狈的缩着脖子。
「大不了坐公车。」
「坐公车多没面子。」
「是你没面子还是我没面子？」
「你至少是个老板……」
简洋堇底子不错，打扮起来就是个美丽的都会女子，香水吸引了一票男人，大家无不张大鼻孔，寻找美好气味的源头。朝一个对她打量的男生丢出怒火，郑家洛用整个身体挡住她，谁敢再看就扁谁。
「干嘛，好挤。」
「挤来挤去才像情侣。」
闪光逼退所有苍蝇，继续做回自己的事情，看书、听音乐、看手机，车厢又恢复和平，列车行进在铁道，摇摇晃晃的往前，最後乾脆停下来。
『本车暂时停靠，等待其他列车通过。』
停在一片杂草之中，绿草野花随风摇摆，云朵薄得透明，天空是深蓝色，阳光有点黯淡，几分钟後，自强号呼啸而过，带走几百个时间珍贵的旅客。
。
小镇距离市中心40分钟，其实也不是很偏远的地方，却没什麽人烟，在这站下车的只有他们，车站除了屋顶，没什麽附属设施，一下月台就是街道，面店、土产店沿着街道开设，风铃过了夏季也没拆下来，在冬季风中甩尾巴。
「哇，这个是木头做的。」
小店门口挂了一排布帘，老板守着一台收音机，低低唱着上个世纪的流行歌，简洋堇看上一块做成台湾外型的『木板』，每个县市各是一块拼图，只比巴掌大一点，小巧可爱的尺寸。
难得的客人上门，老板没有特别照呼他们，继续哼着歌，老旧氛围填满每个角落。
「从来没看过这个。」
她很快又看上一面小旗子，抓着一手战利品逛了一小时。郑家洛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只是跟着转转，想办法把她的笑容全装进脑子。
逛够了，两人选了一间面店，点了面点了汤和小菜，做的事情和平常没什麽两样，只是她不穿套装，改穿洋装。
「这个四神汤好好喝。」
清淡却又有味道，内脏一点怪味也没有，对一个吃货来说，好吃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奖赏，嘴巴的食物都还没吞下，她就急着分享心得。
「干嘛，干嘛笑？」
「你的、你的口红。」
精致的红色超出范围，在鼻孔下方糊出半边红晕，猛一看像是流鼻血。
化妆室很简陋，洗手台是很小的那种，镜子上印着徵信社广告，因为水痕脏兮兮的，就着小手镜卸掉口红，她才发现粉底掉了一大半，脸上斑驳不堪，皮肤却乾巴巴的，粉怎麽都上不去。
越补越奇怪，她索性卸掉全部的妆。
「干嘛戴口罩？」
等了快20分钟，郑家洛才等到女伴，她却戴着口罩，遮住鼻子以下，隐约能从缝隙看到脂粉未施的脸庞。
「粉上不去，所以卸妆了。」
「那和口罩有什麽关系？」
口罩是医护人员装备之一，学姐学妹整天嫌闷，说难得化妆也会花掉，他比较喜欢女生素颜，不是很懂干嘛非得要往脸上弄这弄那。
「我现在皮肤很不好。」
她没勇气素颜和他站在一起。
「是吗？」
小镇曾是采矿胜地，采矿没落後转向观光发展，发展并不成功，人潮少得可怜。如果不去计较舒适度，小镇很美，能远眺群山，雾气环绕深绿色，搭配蓝天白云，看得有点飘飘然。
木头栅栏围出步道，一边是紧邻山壁的公路，一边是断崖，往下看是高低不一的大小山峰，凉风带来眷恋，有点冷，却让人舍不得离开。
接近山腰，游客结构有了变化，一群人拿着大炮外型的相机，有人瞄准山，有人瞄准公路，有人拍鸟，快门声混在树叶沙沙声中。
「前面好像没什麽了。」
还想再多一点两人独处的时间，郑家洛提议回头。
「是吗？」
「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一个女子叫住他们，双手捧着大炮似的相机，简洋堇眨眨眼，涨红脸说不出一个对。
「是。」
「能不能帮你们照一张照片？」
郑家洛没接话，看了一眼简洋堇，她耸肩，算是同意。
「可以。」
「麻烦你们站在围栏前面，并肩站着，放松一点。」
原本自然的气氛突然变得僵硬，简洋堇甚至退开半步，两人之间间隔奇怪的距离，镜头还在等，又一阵风带走云，老鹰滑翔过天际，牵引她的目光，郑家洛没有放过机会，伸手揽过她的腰，刚倒抽一口气，快门连续闪了十几张。
「谢谢，你们看看。」
女子很满意照出来的效果，喜孜孜亮出预览结果。画面主题是大片的山和天空，人占据八分之一，郑家洛站在左边，一脸得逞的喜悦，简洋堇半身被搂住，站歪一边，看似惊讶的表情满是窃喜。
「可以传给我们吗？」
。
火车载着他们，车厢互相挤压，随着地形轨道上下起伏，回程的乘客比较多，不说借过过不去，地板堆着行李和大包包，他们不得不贴近站着，简洋堇不太习惯，紧握扶手还是一直摇晃；列车突然紧急煞车，重心往前到控制之外，最後一根手指离开扶手。
郑家洛不动声色的上前，用身体挡住她，前襟布料贴在脸上，她能闻到他身上，属於男人的气息。
「抓着我吧。」
他没有一点得意，像是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手稳稳抓住横杆，横杆远在她头上二十公分，他很轻松的抓住，另一手环在她的腰上。
『下一站……』
回程时间过得很快，这是北部大站，乘客收拾起包包，抹掉依然疲惫的睡脸，起身离开得来不易的座位，跟着人潮走，到哪里都是人，好像都要去一样的地方。
离开老旧的车站，再次置身在熟悉的都会之中，一起渡过半天，想相处的慾望没有减少，满脸子都是她。
风开始大起来，她忙着穿上外套，精心整理的头发有点乱，跑出几根杂乱发丝。
帮她穿上外套，顺手往头顶摸了一把，简洋堇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我送你回家。」
说是送，其实也只是一起坐公车。
她喜欢这种缓慢享受过程的感觉。
时间接近傍晚，路灯开着，昏黄照亮街道。
捧住女友的脸，灯光拉长他们的影子，聆听每一句甜言蜜语。
「洋洋、我能叫你洋洋吗？」
他的手很大，包围在脸颊两边，掌心透着肥皂气味。
「可……可以。」
按捺以久的情绪涌现，有点急躁的吻上她，呼吸混合在一起，口腔带着她的味道，从左到右，再次轻触几下，牵起她的手，郑家洛好像满意了，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