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有话直说,不顾虑他人的心情,说话很主观,却能直直道出他人的痛楚。但和他相处久了,他说什麽却不会特别在意,尽管是实话。
是啊,我很讨厌,所以才会像只鱼,永远闯不破他给的鱼网,永远局限在他给的空间,反覆游荡,反覆思量。
「乖。」我笑了笑,伸手覆盖在他的头顶,不是安抚,也不带任何情感,只是单纯的想摸摸他的头。没有动作,他的眼眸不带一丝波澜,宛如静止的水波。
眼里的星星没有闪烁,盯着我。
「安楀彤,我猜不透你。」将我的手拨下,他没有再说什麽,直直离开我家。
回到房间,透过落地窗我看见他的窗帘已经拉上,但是灯还没关。影子里的他坐在床上,手中拿着长方形似盒子般的物品,他打开连着的盖子,轻轻转动一旁的发条,动作轻柔。
那是我给的音乐盒。
其实我们都不笨,只是厌倦了这个模式,但当他想打破这个关系时,却被我阻止。
我厌倦了,那又如何?
唯有维持这模式,我们才能不迷失在彼此的心里。
「干嘛,怎麽魂不守舍的?」两只毛小孩被拴在店家外,其中一只沉稳高傲的抬起头来,闭着双眼,维持一惯优雅。另一只呢,可谓对比,还是一样的傻,牠吐着的舌头浮躁的东看看西瞧瞧,偶尔还有路人上去摸摸牠,当然,也有路人被吓到。
「我说你啊,教一下嘟嘟吧,牠见人就舔欸。」我指了指落地窗外,嘟嘟正抱着一个男人的腿舔着,旁边看似他女朋友的人,边笑边拿起手机拍照。
这举动,我想起了颜宥钧。
这几个礼拜,我们时常翘课去约会,不论是游乐园、西门町、台北101又或者最平凡的动物园、书局等等,他说这只是小地方,将来还要去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
他讲的越是憧憬,我的鼻头越是酸楚不堪,没来由的难过。
回过神来,孙安淇直直盯着我不语,有些不自在。
「干嘛?」
「你才干嘛吧。」她端起黑咖啡,抿了口,「我们见面的这一个小时,你几乎都在发呆欸,干嘛,怎麽了?」
我摸摸脸颊,「我也不确定……」有些难过,难过的来源不是徐在谦说的话,更不是他拨开我的手,而是那没有一点涟漪的平静眼波。
特别冷血。
「不说就算了。」见底,她将咖啡杯摆置桌上,耸耸肩,「安楀彤啊,一旦不想说,打死都不会说的。」
我抿唇笑了笑,舀起一口冰,含在嘴中。
和孙安淇分开後,我牵着小黑到阳高附近的河岸边。
微风徐徐吹来,有些凉。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磁性嗓音温柔道着,「天凉了,怎麽坐在这呀?」
「你怎麽在这?」有些讶异,沈宥钧家是不在这一区的。
他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脑袋,「我刚和小学同学在这附近聚餐呀,然後到这里走走时,就发现那个人好像我女友。」
爽朗的笑声响起,「还好是你,不然我就要被告了。」
我们俩相视而笑。
伸手,我拨了拨他的蓝色发丝,头顶部分已经退色为黑,「该染了呢。」
「是啊,我想染黑色或者褐色,蓝色未免太玩世不恭了,感觉有点花心。」他用手指梳整浏海,接着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染红色好不好?」
「什麽?」
「没事。」我想缩回,又被他紧紧握住。
「好。」他温柔的笑开。
「……」
「好,我染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