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间,楚随即撤下那一脸平淡笑意,绷着华丽的声线命令道:「去坐好。」然後蹲下身子打开他适才一直提在手中的黑箱,从中取出一个个精密的器材。
看着无比熟悉的各类医疗器材,我更加无奈的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说真的,在莫影强大的威压与回家乡的激动下,我几乎不曾想过与楚再见面的样子。
但就算不曾想过,我也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场面是极为不正常的。
楚没有一句的解释与嘲讽,我亦没有任何的不悦与怒骂。
这怎麽看都像是生气的医生与做错事的病人。
有些头痛的想举起手揉揉额角,却被楚抓住拉去量血压。
「头痛?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楚瞟来一眼,淡道。
「……从遇见你们开始。」
「之前怎麽都不说?」楚开始皱眉。
「……没关系,病源根除就没事了。」
「……病源?」楚缓慢的咀嚼这个字词,眯起眼危险的盯着我。
明白他懂了我的意思,我随即撇头装聋子。
楚瞪了我良久,然後终於放弃的转回视线替我完成这一系列简单却完整的检查。
「莫影太胡来了,你也是,仅靠着那根手杖便拖着这样的身体来这,是怎样?想以後都只能待在病床上?」楚最後收起器材时,开始以无波动的华丽音质责骂道。
我动了动唇,想说无所谓,却在见到楚冷然的目光後自动将话咽了回去。
第一次见到楚发怒的样子,令我有些不安,最後只好问道:「他让你来的?」
「你指的他,是谁?」楚侧头,嘴角抿成一直线,淡道。
谁?我有些困惑,「不就是沈廉……」
「是吗……」楚好笑的低头,「你就从没想过,会是哥?」
哥……莫影?
第一次听到楚如此称呼莫影,我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眉。
「莫影说过不会干涉我的。」
楚闻言,沉默地背过我走到厨房,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缓缓泡起他带来的茶。
我也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询问他对我屋内格局如此熟悉的原因。屋内安静的只剩茶水与杯子碰撞声,楚低头仔细地滤掉第一冲的茶,然後再次注入热水,直到屋内充斥了浓烈的茶香。
楚转身走过来将茶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我,然後捧着他那杯在我身旁坐好。
「……小存,不,应该说,影儿?」楚向後靠在沙发上,闭起眼低喃道。
就像他根本不是在和我说话。
我盯着他,此刻的神态奇异的与莫影那麽相像,明明完全不同的两张容颜,一张平凡一张温润,却又在此时令我感到如此困惑。
就像有着相同的灵魂般。
我深吸了口气,「楚……我很困惑。」
「嗯。」
「好多事参杂在一起,我却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嗯。」楚依旧没有睁眼,睡着了般,低醇的声音低低应着。
「我不知道怎麽了……感觉不对,好多事都不对劲,记忆、过去、还有你。所有我认知的一切彷佛都不如我所知,你懂吗?就像是……我从没真的存在过,所有我才对这一切感到如此茫然……」
不知道事气氛对了,还是手中的这抹温热,还是我对楚依旧存在着的那股亲人般的信赖,更或者是,楚又对我下了什麽心里催眠什麽的。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明白,我该死的看到他这样给我泡茶,坐在我身边,就有了回家的感觉。
不是见到乡里李墨哥他们的感觉、也不是去墓前见爷爷的感觉,有点像是回到这栋房子的……归属感,却又强烈好几倍。
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浩爷爷、还有楚。
很奇怪,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只是楚的心里催眠,一个编织出来的谎言,真正回忆里的那个人该是李墨哥。
但楚在这里的感觉,却好像他本来就该在这里一般,如此的契合,让我有种终於找到了找好久的家人的感觉。
有这栋房子还不够,我需要的是家人,就像幼时的家。
心情,有点委屈,像个回家向家人抱怨的小孩。
「楚……你是不是又向我下了心里催眠?」我说到最後,拉着楚的衣袖,开始有些想睡了……该死,那杯茶。
「没有。」楚终於睁开了眼,柔柔的看着我,「你需要睡一下,你自从被哥带走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完整的睡过吧?眼里的血丝多到吓死人,难怪你那什麽沈哥哥一脸严肃样。」他的声音就像是最柔软的丝绒,将我包围进睡梦中。
「等你醒来,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哥不告诉你的,沈廉不告诉你的,还有关於你浩爷爷的那个盒子。」
「好好睡,嗯?」我最後听到他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