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点事。」他说，嗓音的高低正好介於袁尚禾和那矮子之间。
「你现在来也好，」矮子一副讨到救兵的得意样，那表情完全适合用来召唤拳头，「她们说社办太小、不给共用！这理由根本太荒谬了嘛，你评评理──」
「不必吵了。」木鱼把手上公文夹往桌面一扔，「我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什麽？众人目光纷纷往公文夹看去。
那是一份同意书，内文大致上说明女舞同意将社办分予男舞共用，而底下是双方代表人的签名。我眨眨眼──段淳雅的签名为什麽会在上面？
段淳雅大概也知道，如果她再继续沉默，炮火很快会往她那儿打，於是立刻出来帮自己缓颊：「各位，关於这件事，我刚才正要和你们说，谁知道男舞的人突然闯进来、你们又起那麽大的冲突，我实在没机会说……」
「现在说也不迟。」木鱼在旁默默应了句。
「总之，和男舞共用社办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但不是无偿的，」发现自家社员都用惊骇的目光看着她，她连忙补充：「交换条件是下学年用男舞的经费请一个新的指导老师与我们共用。」
新的指导老师？我立刻疑问：「为什麽不继续请小泽老师？」
「小泽专攻性感爵士，男舞她不擅长。」木鱼又说话了，「不过她有个徒弟，今年开始出来教课，她的舞风比较多元。我认为如果要共用，请她会更适合。」
女舞社员们陷入一阵思考。
好吧，听起来挺有道理的。总不能逼着男舞跟我们一起扭腰摆臀的吧？就算他们愿意，那画面太美我可不敢看。既然新的指导老师花的不是我们的学费、又师承小泽，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个交易还算值。
我低头盯着公文细看……简穆宇？是那木鱼的名字？
「但你是谁？」我看看其他的男舞社员，再看看他。基本上大部分的面孔我都有印象，只有他，从名字到脸蛋都陌生的很。新生就算了，但能代表男舞签同意书的恐怕不是什麽等闲之辈，为什麽我从来没看过他？
「趁这个机会刚好给你们介绍一下，」矮子又跳出来，彷佛他是木鱼的代言人，「他是简穆宇，之前一直待在韩国接受舞者培训，今年决定回来念大二并且加入我们舞社。下学年开始他就是男舞的社长，有什麽要交涉的都得以他的意见为主，Ok？」
好一个英雄出少年的出场介绍词，不过……他不就和我一样准备升大二吗？
我乾瞪着眼，「大二就当正式社长？这符合规定吗？」
「不要太在意规定了，在我们男舞啊……」那臭矮子笑得极度讨人厌，「实力说话。」
＊
等我终於像个放暑假学生离开学校时，天色已经暗下，方圆十里内彷佛一座空城，返家人潮早走光了。幸好我住得近，家就在离校三个捷运站外，不急着回去。我奔进学校侧门旁的一间韩式料理店，小丹似乎已经等了我一阵子。
「静敏，来啦？」她对我疯狂挥着的手快到都有残影了，「先点餐吧。」
我手忙脚乱地把背包放进用来当作椅子的铁桶里，连菜单也不翻一下就跟一旁服务生点了一碗炒码面。服务生划单後离开，而我终於有时间喘口气。
「辛苦你了，」小丹挂起温暖的笑容，往我手心里塞进一把糖果，「你们社团开会怎麽开这麽晚？」
我把糖果放进口袋，叹气道：「一言难尽啊……这年头想好好参加社团怎麽就这麽难？」
听我说完来龙去脉，小丹眉头皱得像是比我还烦恼：「周甯学姐跟她的社长男友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闯祸完就退社，还留一堆烂摊子给大家收……」
「小丹，我好欣慰，」我把头发随便紮成马尾，「难得你这麽快就抓到一件事的重点。」
「唉唷，你还有心情笑我喔？」我背上受了一个粉拳，差点把筷子上的面甩出去，「我是觉得，你们舞社现在被搞成这样，说不定退社对你来说比较好……你才正要升大二，现在加入其他社团也不算太晚啊，你懂我的意思吗？」
服务生送来小丹点的海鲜豆腐锅，我顺手帮她把汤里的葱花挑到卫生纸上，再偷喝一口，好烫、好舒爽，「我当然懂你意思，只是现在还不到会让我想退社的程度。比起这些破事，我更在意的是……」
话没说完，因为我分心了。我看见徐思颖和几个同伴推开门进来，而她也同时发现了我。她对我笑了一下，但那个笑容绝对不是代表「好巧啊，真高兴见到你」。从嘴角的那一抹轻蔑看来，她是在炫耀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