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蓝以澈真正走入捷运站之後，布丁学姊才转过头朝我轻轻一笑，未乾的泪痕斑驳在她漂亮的脸上，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还沉浸在方才的感伤中无法自拔。
「居然让你看到我这麽丑的样子。」她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想要佯装开心，可偏偏任性的泪珠不听话，一颗一颗落下的速度比谁都还要快。学姊僵硬的任由它们肆虐，握紧拳头的手心终於忍受不住地朝我袭来，把我抱了满怀。
我听着学姊声音的哽咽，不知道是该安慰她好、还是训斥她一顿好？就像蓝以澈所说的，感情的世界不能要他也要我，这对於任何一方来说都太过不公平，但偏偏这样简简单单的定律，谁也不能保证做得到。
她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彷佛在蓝以澈面前只是故作坚强般。哭累的学姐半软在我怀中，纤瘦的身子感觉起来更加的娇小了，我垂眸落在学姊头发的发旋上，轻轻的开口：「还要哭吗？」
她愣了愣，摇摇头，从我的怀抱中离开。
我看着学姊轻轻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在整理到自己发尾的瞬间，学姊定格了许久才又继续动作。她从侧背包中拿出纸巾，随之掉落的一张白纸顺着风飞扬飘离，她惊呼一声，却没有动作。
我与她看着白纸被风吹得毫无踪迹可循，还是忍耐不住好奇心的提问：「不追吗？」
「……」她看着半暗的天空，还是摇头，「不用了，不是什麽太重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为什麽要用那麽舍不得的眼神看它？
我的脑海浮出这句话，但也没有白目到现在开口问，尽管我是如何的充满好奇心，也明白有些话，出口的时机是需要等待的。
「是吗。」
我很轻的说，没有打算得到学姊的回答，但其实也不用她回答，她的神态已经表露无遗。
离开捷运站站口时，因为冬日灰暗造成的影响，街道早已灯火通明，我和学姊走在被灯光晕黄的磁砖道上，想起刚刚还在的光辉，居然一瞬间就被乌云遮盖住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学姊看去，只见她垂着头看手机萤幕透出的灯光发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情浮现在她脸上。
看了眼周遭商家橱窗的琳琅满目，以及满满的红红绿绿配饰，我这才突然想起圣诞节好像就快到了。转过身子想告诉步伐比我慢些的学姊，却意外看见她早就在某一间店面的骑楼前停下。
那是一间贩卖桌游的小店舖。我正感到奇怪的朝学姊走近，她却像是有感应到我的接近一样，轻轻地笑着说：「蓝以澈很喜欢玩这个。」她指着上面有『拯救企鹅』字样的可爱游戏。
「玩桌游的时候他话就会很多。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会这麽开心。」轻抿着唇，她在回忆些什麽似的，满脸的温柔。
「看不太出来耶。」
「是吧？我也觉得很意外。」
「为什麽？」
「蓝以澈他一直都很成熟啊，好像什麽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感觉。」她又笑了，手掌轻放在玻璃橱窗上，「一点也不像阿阳这麽孩子气。」
「……学姊，你是不是喜欢阿阳学长？」
见我问得这麽直白，布丁学姊虽然有点意外，但脸上并没有不悦。
「我很喜欢阿阳。」她给了我肯定的回答，「但是小葵，我也很喜欢蓝以澈。」
她这个回答吓了我一跳，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的张了张口，满满的想法构成一张蜘蛛网，却无法拼凑成现实生活中的文字。我只能像布丁学姊看着橱窗那样，看着她。
她看起来很平静，余光依旧放在桌游店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接着她忽然笑了下，终於把视线放回我身上，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懊恼，「我怎麽会把它搞丢了呢？」
她的话没头没尾的，我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究竟是什麽东西，好一下子才联想到是刚刚那张她说不重要的白纸。
「白纸？」
她点头，「上面有蓝以澈说想要的桌游类型，我原本是想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
「总觉得他不会收。」我提出我的看法。
「我也这麽觉得，但还是该送一下。」
「现在呢？」
「……朋友之间，会送礼物吗？」她无助的朝我求救，「小葵，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他当朋友。」
我很想告诉学姊，我觉得蓝以澈要的真的不是朋友的位置，至於他当下为什麽这麽说的原因，我想有很大一个部份应该是又怕学姊拒绝他吧，一直勇敢向前冲的人，居然会在顷刻之间懦弱，明明只要再强硬一点点，学姊大概也会束手就擒了。但是，一直无目的的往前冲也会累啊。可笑吗？尽管再怎麽知道胜利就在眼前，却放弃……不，一点都不可笑，那种身心灵上的疲惫，太累了。
「学姊，老实说我觉得，只要照你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就好了。」
「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学姊懵懂的重复。
「对啊，不要有什麽大改变。」
「但是他说他要跟我当朋友。」
「你们之前不也是朋友吗？」
我笑了出来，学姊则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往桌游店内冲进去一下子挑了两、三个桌游後结帐走出，速度快得令我啧啧称奇。
「不是说他要的桌游，你不知道吗？」
「我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大概知道他喜欢的类型。」她笑得有些腼腆。
见学姊心情终於好转了些，我才勾勾唇角，也随她笑了起来。
走在已经被布置过的商业街上，学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注视五彩缤纷的灯泡闪烁，最後停在了路边咖啡厅的旁边。
我看着学姊兴匆匆地拿出手机拍下咖啡车，正疑惑她要做什麽的时候，就见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又当机了。
我不由得凑过头看她到底要做什麽，就看到她的讯息框框正停在蓝以澈的画面上，自由设定的背景是她与蓝以澈的合照，上头的名字是很亲昵的一个澈字。
「学姊？」我试探似的出声，想尝试看看是不是能把学姊的注意力拉回来。
学姊原本双边平拿着手机的手势，忽然变成了把萤幕覆盖起的状态。她把手机紧紧的包在自己的掌心中，眼睛朝前面看去，我不解地随着她的视线看往前方，想着到底是什麽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广场中央置放着一大棵的圣诞树，上头的灯泡缀饰还在装饰中，树下三三两两的情侣停下观望，其中有一对就是阿阳学长他们。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我抽了抽唇角，感到不可思议。
那方的阿阳学长像是长了千里眼一样，蓦然回头准确无误的抓到了我与学姊的所在位置，对我们招招手，就拉着李倩茗朝我们走来。
广场并不小，但也没有大到说走了半天还遇不到人，所以当阿阳学长一步做两步迈进时，那时速也是快得很惊人的。
他一手牵着李倩茗，一手拎着看不出店家名称的白色纸袋，很愉悦地对着我们笑道：「好巧啊学妹、布丁。」
对比起学长的愉悦，李倩茗虽然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但也能够感觉得出来心情不是很美妙。
「是蛮巧的。」我呵呵的乾笑，感觉人生好难。一边要顾着学姊的情绪起伏，一边要招呼阿阳学长，然後又要偷瞧李倩茗的脸色……我皱成苦瓜脸，笑得有些的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