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谁学的啊？」猫放下酒杯，一双眼眨阿眨的。
「看书学的。」牧宸光收回所有人的酒杯，仔细的清洗尔後擦拭乾净，放回架上。
「那麽有兴致？」尼克挑了挑眉。
牧宸光静不作声。
尼克摸摸鼻子，自讨没趣。
像是一种默契，没有说好但大夥儿都等牧宸光收拾好东西才一齐走向门口。
锁上门，牧宸光给了尼克一个眼神，他点点头，护送只喝了一杯酒就满脸通红的猫回家，我向他摆摆手，转身离去。
一个步伐、两个步伐……在路灯的照耀之下，我看见柏油路上倒映出另一个黑影，覆盖住我的影子。
回过头，牧宸光跟在我的身後，一语不发。
是担心我吗？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的眼，静静扫过我。
「我没有醉好吗？」
他走过我，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冷笑。
刹那我满脸通红。好丢脸。原来他只是要走往同一个方向，我却以为他是要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一样，默默守护我的背影。
好样的，牧宸光。打定主意要看我出糗。
我看着他在一个街口转弯，暗暗咬了咬下唇，自虐式的发泄愤怒，这才踏上回家的路途。可过了几分钟，牧宸光的身影又再度出现，他脚踢着石子，跟在我身後，手里多了一包东西。
这次不是我会错意了吧？
我倏地转过身，「你干嘛跟着我？」
「我没有。」
「你没有的话就给我转身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为甚麽？」
「没有为甚麽，做就对了。」
夜已深，可牧宸光的大眼如星一般明亮，直直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看到我都不争气的脸红了。
我眨了眨眼，有些结巴，「你……你干嘛？」
「脑子生病了就要看医生，知道吗？」他作样一笑，朝我走来，高高举起没有拿东西的那只手朝我伸来，他冷冽的眼神让我害怕的闭起眼缩起身子，可最後只感觉到他的手放上了我的头。
睁开眼，牧宸光弯着身子，俊俏的面容停在我眼前5公分，他轻起双瓣，一吸一吐的热气拂面而来。
夏日的夜里，蝉声不断。牧宸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裹不住话语里的暗箭。
「不要放弃治疗。」
甚麽？
「现在医疗系统很发达的。」
到底什麽鬼？
站直身子，牧宸光若有所指地眨了眨眼，浅浅一笑，无谓的耸耸肩，再度拍拍我的头，转身离去。
等我回过神，他在我眼里只剩一个小小的白影。理解了他的语外之意，我大吼一声，脚下加速，朝他奔了去，掏出背後的鼓棒，摆出攻击姿势。
可尚未成功击倒敌人，敌人早已回过身子，没有摆出防御姿势，慑人的气势已让我弃械投降。
「干、干嘛？」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怎麽感觉起来我才是坏人，「是你先骂我的！」
「我有吗？」他又看了我好一会儿。
「你……」
「嗯？」
我认输。他真的什麽都没有说。可是，我又不想这样被他看扁，「如果你没有错，你、你干嘛停下来？」我双手抱在胸前，「哼哼，你自己心里也有鬼嘛！」
「喔，对齁，都忘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故作苦恼，「我是要告诉你，不、要、跟、着、我。」後面五个字，他装作严肃的告诫，脸上面无表情，可还是无法让人忽视他稍稍抽动的眼角……他在忍笑，他根本就在捉弄我！
「我没有。」
「你没有的话就给我转身离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为甚麽？」
牧宸光挑起一边的眉。
蝉声乍然停止。
顷刻的安静，让我的脑袋稍稍开始运作，然後，某些记忆在我的脑海播放起来……这一番对话，怎麽好像似曾相似？
我看着牧宸光，而他看着我，他轻轻眨了眨眼，某个东西在我的脑海中嵌上了连结。
是……！
「你干嘛学我？」我手插着腰，万恶的食指指着牧宸光，千言万语都无法表示我对他的恼怒。
他耸了耸肩。
我翻了个白眼。再跟他耗下去，脑细胞都死一半了。我走过他，本想忽视他的存在，一走了之，没想到他却轻轻扯住我，我有些不悦的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加重了力道逼得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贺子霆住你家对面吧？」
他怎麽知道？
「没有否认我就当是你默认。」他身子稍稍一躬，往前方一指，「带路吧。」
万分迷惘的，我被牧宸光推了推後背，就这麽带起路，好几回，我都困惑的转过头，朝他丢出疑问的眼神，可他要不回避了我的询问，就是手背在後头，不把我当一回事。
最後，我放弃。
到这个地步了，谁都看得出来，牧宸光并不想替我解答。
几分钟後，到了家门口，于清仁肚子饿得早已在家门前等着，见我两手空空没有带消夜，期盼的眼神顿时黯淡无光，身子像是消了气，全缩在一块，然而，一见到我身後的牧宸光，颓靡的样子烟消云散，小鬼灵精怪的灵魂，重新覆上他的身躯。
「姐……」他不怀好意的挤了挤眉，「男朋友啊？」
我朝他的脑袋用力一巴，「找贺子霆的。」
闻言，于清仁鼓起脸颊、嘟起嘴巴，一张肥脸，不掩对於今晚没有消夜吃又没有八卦可以听得满满失落。
看着，我抽了抽眉角。「快去睡觉！」伸腿往他的屁股一踢，于清仁吃痛的按着屁股朝我一个怒瞪，我举起拳头，嘴往上头呵了口气，他也只有摸摸鼻子转过身，走回房间。
我站在门前，看着牧宸光转身走往贺子霆家门口，对於我的帮助，他一句感谢都没有。
「叩叩叩。」夜深人静，牧宸光的敲门声格外清楚，几秒过後，睡眼惺忪的贺子霆穿着黑色背心出现在门口。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贺子霆眯着眼，脸上还印着枕头的痕迹。
「知道。」
「……那你还来敲门。」
「因为不放心。」
贺子霆打了个大哈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
「好啦好啦，」贺子霆摆摆手，「你是来看他的？」
「不是。」
「不然你那麽晚来到底要干嘛啦？」看得出来，贺子霆有严重的起床气，如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拿这个给你。」牧宸光将一直放在身後的那包东西交到贺子霆手中。
贺子霆抹了抹眼，仔细一瞧，我可以看见他的头上依稀有乌鸦飞过。
「不能明天早上给？」
「不行。」面对贺子霆的不耐，牧宸光依旧笑容可掬，有如一个翩翩君子。
「为甚麽？」
「因为他早上就要吃了。」
「那还是可以早上给啊……」耐不住睡意，贺子霆再度打了一个呵欠。
「如果我早上给，你会比现在更想杀了我。」
闻言，贺子霆歪了歪头，理解的牧宸光的话之後瞌睡虫已经被赶跑了半数，他露出那我最喜欢的阳光微笑，语气里全是无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
「好说好说。」
「可不可以改一改？」
「不可以。」
贺子霆摸摸鼻子，头上一片灰。
接下来的话，它们说得很小声，我听不清。
看了看贺子霆，又看了看牧宸光，两人的神情，不难让人猜出感情应该不错。
轻声的，我叹了口气。
转身离去前，我又盯着贺子霆看了好一会儿，想像自己是孤苦的女二，痴痴的等待男主角有回头望上我一眼的瞬间。
然而，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眸。
倒是对上牧宸光的大眼，眼底有着我读不懂的情绪……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