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彼时温存
入夜了。
路灯闪了闪,在蓦地停下脚步的她面前一盏盏亮起,还稍显稚嫩的脸庞微微仰起望向仅剩点点光辉的夕阳,和一家家接连着亮起的明灯。
大都市中即使是夜也总灯火通明,万物皆无以遁形。
包括人,包括心。
包括满腔难解的思念。
她的腮帮子稍稍鼓起,咬着下唇,双眼直瞪着远方,下弯的嘴角明白表现了带着孩子气的不开心。
捎着凉意的风吹过,带走了些许春末的闷热。
她顺风的方向低声呢喃。
「想你了。」
※
「我回来了。」
将拎在手中的塑胶袋往门旁的置物柜随手一放,空出手按下电灯开关,赵光瑀眨了眨双眼,看着缺少人气的房子,动作静止三秒,穿上了拖鞋,「咚、咚、咚」的用力踩着脚步,朝双人座沙发椅扑去,故意弄出声响让屋内多点生气。
反正楼下也是她家的,再吵也不会有人上来骂。
赵光瑀一边想着,一边赌气似的又用尽力的踏了几下地板,後又惊觉样子太蠢,虽然没人看见,心里也不免觉得有些羞耻,抓起摆放在旁的娃娃抱枕,将头埋了进去,侧身一倒窝进柔软的沙发中。
「都没人。」
翻了个身,赵光瑀仰面盯着天花板,鼓着面颊,在脑海中一一细数着:
爹爹到A市出差了,忙;乾爹要上课,实验做半夜的,自己记得吃饭就不错了;大哥等着接人、送饭呢,而且公司刚营运,最近铁定没空时间的;于舒哥出国比赛,隔着大半个地球,连打电话、视讯联络都有时差的麻烦;嗯、还有……
又翻过身子,叹了口气。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口中不禁喃喃念着,赵光瑀的手也一刻没闲下,捏着娃娃的脸,睁大着眼瞪着娃娃,「……最讨厌了。」
明明就没事,为什麽不回来陪我!
早上兴致冲冲的打了个电话,还想着要买、做些什麽来让对方开心,却被另一头淡淡一句「人在浮生阁」给浇了一头冷水——两地交通也得近十小时,今天是别奢望他出现了。
抱着满肚子委屈,想说至少多聊一些,可是也不知道赶些什麽,匆匆两三句就挂了电话,留着她愣愣盯着话筒,或喜悦、或努气都无处发泄。
赵光瑀越想越生气,手里的动作也从轻捏变成掐握着,「竟然还问我什麽日子——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
吼到半途声音就弱了下来,抿抿嘴,「算了。」手擦了擦因为激动快流下来的眼泪,「我自己也可以。」说着,「啪啪啪」的跑去将塑胶购物袋中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个排到桌上,「蛋糕、巧克力、糖果……还有……」赵光瑀迟疑了会,才把罐装酒摆上桌。
瞪着酒瓶,赵光瑀知道,其实她的年龄和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她尝试,但、「哼。」赌着一口气,脑袋一热,反正小杂货店也没什麽在查身分的事,就忍不住拿了瓶。
「不管了,吃蛋糕。」在赌气尝试和道德价值观的争执下,赵光瑀选择把铁罐子随便一摆,三步并两步的到厨房拿餐去,兴高采烈地哼着歌,准备好好享用排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手名店每日限量的浓郁巧克力慕斯。
至於酒不酒的,之後再说吧!
「开——动!」
哪知,正要切下蛋糕的手被大作的电铃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即使恨不得先悠悠哉哉地吃美食,良好的教养仍让赵光瑀反射性地站起了身,依依不舍地看着蛋糕,快步走去开门。
「哪位——欸?」
赵光瑀瞪大了眼望着门前带着浅笑的人,吓得反手就要把门甩上,但来人的动作显然比她快许多,一手挡住了门,还有余裕伸手轻轻捏了捏一脸讶异的面颊。
「小瑀。」
青年的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总淡漠着的面上勾起仅属於她的柔和笑靥,手中提着她念念不忘的独家手工饼乾。
——是早上还在千里外,方才被她碎碎念了好会儿的亲哥哥。
花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先、先进来吧。」赵光瑀侧过身给对方让出一条路,重新开始运作的脑袋也提醒了她闹着脾气买的酒还摆在桌上,令她暗叫了声糟,匆匆想退回去整理,顺便脱离眼下尴尬地场景,却被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等一下,有些话,我想现在就说。」
他在笑,喜悦少见的表露於外。
「瑀,我想清楚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唤着,她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瞳,此刻因愉悦而彷若有光闪耀,那是她最喜欢的,好似划破暗夜的曙光。
「我爱你。」
他脱下了无尽伪装,笑靥如阳,目光如炬,把一颗真心诚心诚意捧到她的面前。
「我们在一起吧。」
肯定的句型,是他的自信。
赵光瑀一瞬间错愕,手足无措,但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欢喜,毫无迟疑地投入为她敞开的怀抱。
「好。」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说着。
那年,他十九岁,她十五岁。
他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