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套一句杰文说的，「真他妈的快！」
既然杰文能以这样的口气讲话，就表示差不多走出失败的单恋了。
那天回家，他要我在他家楼下等他换衣服。
换好之後，他真的要去买一包菸抽抽看。
「喂喂！你这样行吗？」
「不行就去别家咩！」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等了大概五分钟就看到他走出来，手上有一包菸。
他抽出一根，然後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上，接着深深吸一口。
连打火机都准备好了……
「咳咳咳……靠…咳……」他用力地咳嗽，而且咳个不停。
「……」
「咳咳咳……」
「靠！」我往他头上巴下去，「咳够了没啊，你以为肺癌末期喔！」
「干！很呛啊咳咳……」他眼角带泪地说。
夜自习的时候杰文又跑去找校花，校花问他为什麽要对她那麽好，结果杰文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小鹿，告白了。
想当然是被拒绝了，「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校花是这麽说的。
一句话，打碎所有的幻想。
我问了杰文抽完菸之後是甚麽感觉，是不是像别人说的有一点难过被呼出体外？
他沉默了五秒钟，才说：「好像有吧……」
「喔……」
「可是可能等到我躺上床，关了灯，那些难过又会重新酝酿，然後在体内充斥地满满的……」
「有这麽难过吗！还要用抽烟表达自己的惆怅，为赋新辞强说愁哇！」
「这你不懂啦！」
「啧啧，未成年就学人家抽菸，你的前景令我堪忧啊。」我摇摇头。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未成年就学人家骑机车，你才该为自己担心吧！」
我们站在小巷子里聊着，路灯也默默地陪在旁边听我们说。
之後，杰文遇到校花就只有打招呼，有时会说几句话，但再也没有帮她买晚餐、晚自习也不会跑去找校花。
听起来好像是放弃了，不过我想杰文他很清楚，
这不是他能得到的爱情。
所以与其叫作放弃，不如说是放手。
而剩下的那包菸，他全部都直立放在地上，点燃。
「反正我也只是抽看看是甚麽味道而已，而且被我爸看到铁定会把我打死。」他说。
在最後的一年，高中也跟国中一样，倒数的日子会在黑板的角落写下，只不过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紧张得半死。
很多老师建议我们最好是在学测的时候加把劲，如果推甄上了，就不用拚指考，等於最後的学期就可以解脱了。
是啊，解脱，连老师们都用这个词。
既然离考试的时间愈来愈近，我们对自己的肝也更加不留情，几乎天天晚睡早起。
我还逼自己在清晨五点就要爬起来念书，如果当天有模拟考则是四点半起来。
但有时会有点受不了，想多贪恋一下被窝，尤其在刚入秋突然变冷的季节里。
「天哪，太阳都还在睡觉我却得爬起来念书！」看到天色未亮总是会很想抱怨。
晃着昏沉沉的脑袋打开习题写，一不小心还会睡着，如果姿势满舒服的话。
等到差不多七点，背起书包买早餐去学校吃，接着就是考卷检讨考卷检讨无限循环直到放学，放学後晚自习，回到家洗个澡再念一下书才能重回床的怀抱。
国中也没这麽累，题目也没这麽机车。
「这题目到底是在公沙小？」杰文骂着。
「嗯，我也不懂，如果拆成一个一个字母我还懂叫作ABC，组合成一大串变成达文西密码就得问神了。」
杰文看一眼趴在桌上的睡神伟祥，然後说:「他的话还是算了，用口水解密不是我们凡人能到达的境界。」
「有的时候还蛮羡慕他的，好像都没有要担心的。」
杰文把讲义盖上，「算了，不看了。」
「我也不想看了，反正只剩下两天了。」
「干！」他说，「真他妈快！」
当初还在想，这种痛苦日子的尽头会在哪，想着想着时间就过了，你会突然发现时间不再以天数倒数，而是小时，接着分秒。
考试的那天，我坐在位置上等待题目发下来，想起以前国中也是这麽坐着，为接下来的考试胆颤心惊。
有好几次的模拟考因为时间没有掌握好导致没有写完，所以大概写个几题就会紧张兮兮地看一下时间，还会不停提醒自己专注在眼前的考卷上，别分心发呆，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考完之後，我们又迎接寒假。
终於不用再熬夜念书，终於可以睡晚一点，即使知道如果考差了就得拚指考，我还是当作没有一回事，用力地把因念书而荒废的玩乐时光补回来。
那个时候出了一部听说不错看而且很感人的电影，我还蛮想去看的，可是别人都是两人同行，我一个人去又会觉得很别扭。
这种想法很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那是有关爱情的电影片。
我可不想去一趟电影院然後出来被闪到瞎掉。
那天下午，我躺在沙发上转着电视遥控器，看着新闻上政治人物在讲一堆屁话而感到好笑时，韵婕传了讯息给我：「很闲对吧！」
「对啊很闲，闲到连酱油都自叹不如。」
「所以晚上很有空？」
「有啊怎麽？」
「我们去看电影！！！」她底下还加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看电影喔，好啊。」
当我正在想杰文应该也跟我一样，闲到酱油也不是对手，韵婕又传了讯息：「嘻嘻，你是想顺便约杰文对不对？」
「咦，你怎麽知道！」
「杰文就不用啦，他那天要帮他外婆庆寿，你不信可以去问他。」
结果我问了杰文，他还真的要跟他家人去庆生。
晚上我们约在附近的捷运站，她比我早到。
「嗨！」她对我挥一挥手。
「好久不见啦。」我两手插在口袋，「要看哪一部？」
「当然是现在最好看的那个呀！」她笑笑地说。
可能快周末，人潮不少，电影院也是很多人。
我们坐在中间偏右的位置，视线还不错。
如果有一部电影有非常多的人说很好看，那应该是不会太差。
真的，很好看。看完的当下我是感动的。
我转过头，看见韵婕两眼泛着泪光，「很好看。」
她笑了，「你是在说我现在很好看还是电影很好看？」
「哈哈哈哈，其实我本意是电影很动人。」我从座位站起来，「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恩，好。」
走出大门，外面的人潮比进来之前更多了。
我提议去附近的夜市逛逛，反正到处都是人，她同意了。
「如果拥有那麽专情的男生一定很幸福！」她说。
「如果有那麽正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说。
「寒假才过一半你变得更白烂耶。」
「有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幽默风趣？」
「没关系，这种谎话我听多了！」
「好吧，我投降……」我举起双手装作投降的样子。
她看我一眼，似乎有话想说。
「怎麽？看你一副有话想说。」
「呃，俊德。」她有点犹豫，「我可不可以拉着你的手？这里人好多，我好怕会走散耶。」
「噢，也是齁。」看到前面满满的人，我有点後悔来夜市找东西吃。
我伸出左手，她轻轻拉着袖子。
「你的手就借我用一下啦。」她露出微笑，笑得很开心。
「记得还我就好哈哈。」
其实我还蛮幽默的不是？
~~~突然发现时间不再以天数倒数，而是小时，接着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