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琴, 曲, 天下 — 琴,曲,天下-14

正文 琴, 曲, 天下 — 琴,曲,天下-14

大夫开给我的药总让我睡,大夫说我在睡梦中不会痛也就不会挣扎,我的身体回复的才会快,所以只是调养几日,我身上的鞭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这手……

「你别急,会好的;这麽重的伤至少要放个三个月。」大夫每次检查了我的手之後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朝着大夫点头,我不是急,只是担心手就这样不好了,那我就真的是甚麽都没有了。

「如果身体其他地方比较好了,趁着有阳光的时候去外头绕绕,老闷在屋里,对你也不好。」大夫不断的耳提面命。

「好的。」我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只想继续躲在被窝里,古桑的阳光是会骗人的,即使外头艳阳高照,还是会冻得让人直发抖,就像古桑的人一样,所有的温柔关心都是假的,把你骗去心之後,再让你冻得想死。

「夏先生,听小老儿一句劝。」大夫看出我的敷衍,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思虑过重郁结难消,恼怒悲痛都不利於你养伤。」

我认真的看着大夫,

「大夫,您行医多年,可有人只听几句劝就可以思虑全无、郁结全消、不恼不怒不悲不痛?」

大夫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夏先生好好休息吧,小老儿过几日再来。」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哑儿送着大夫出去,然後又回来站在我身边。

「怎麽了?」我看着不说话的人。

她见我问的话,突然又拿起她背袋内的纸笔,很快的写了几个字,

『我带你出去绕绕。』

我皱个眉头看着她,

「我不想……你可以说话,为何还要用写的?」

她很快的又写了一句话,

『我习惯了。』她一看到我看到她的字,又马上翻回前一张纸,

『我带你出去绕绕。』

「我怕冷。」持续拒绝。

她看了我一眼,转身拿了一个手炉放到我面前,然後又提了一件裘衣放到我面前,看着我傻楞楞的样子,她满意的写了几个字,

『你再不走,两条腿就要废了。』

我瞪着她,她也同样瞪着我,最後是我输了,我侧过身,多日来第一次让双腿踏地,披上了裘衣,在哑儿姑娘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久没站了,腿真的都有些软了。

「慢点走。」哑儿姑娘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写字了?」我打趣的望着她。

「我正扶着你,要我写字,是要我摔了你吗?」

「再摔个不知天不知地的,好像也没啥不好。」

听到我的话,哑儿姑娘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安静的将我扶到外头的院落。

「好冷。」我拉了一下裘衣看着覆盖着白雪的庭院,

「昨晚下雪了吗?」

「连下好几日了,今日太阳才露脸。」哑儿姑娘将我扶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了下来,

「你久没出来了,我们别久坐,晒晒太阳等会儿就进屋。」

我看着院落里的空枝白雪,阳光照在白雪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像刀子一样的刺眼,却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总不让我在雪日离开屋子。」我摀着手炉,身上还披着件厚重的裘衣,但还是冷,

「我来古桑的第一年,第一次看到雪,也冷得连着病了几日,所以他就再也不让我在这种日子离开屋子,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看雪的……」

『那是陛下怕你又病了。』哑儿姑娘又开始写起字来了。

「我知道。」我朝着哑儿姑娘笑了一下,

「但是我想恨他,只要恨了就不痛了。」

哑儿姑娘沉默了一阵子,

『你想见陛下吗?』

「不,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不想让他同情我,同情和喜欢我分不清,但我再也伤不起了。」双眼因为这样望着雪光而有些乾痛了,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仍是雪光的残影,残影中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又望见了那个人,即使伤得这麽重,我还是这麽傻,忘不掉、放不下。

「那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听见哑儿姑娘的声音,我张开双眼,侧过头稍稍勾起嘴角,

「我也没别条路可走了吧?」我扶着石桌站了起来,

「哑儿姑娘,我乏了,又想睡了,如果我又睡得耽误了晚膳就别叫我了。」

我扶着哑儿姑娘回到屋子,才刚躺下,拉好被子,转眼就沉入黑暗之中,就这样睡着多好,身体不痛,心里也不再忧思……利於养伤啊!

__________

(荣王爷?古桑国主?荣陛下?)

不管我何时来这,他总在睡,彷佛他不想见我……伸手抚上他额上未完全癒合的伤口,看见他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我收回了手,轻叹了一口气。

短短五年,古桑已历三朝,即使现在皇袍加身,怀疑我的目光仍不少,这个位置我坐得艰辛,用他来换这样一个位置,值得吗?

那日我终於见到了陛下,我还没开口提到我的来意,我那英姿风发的弟弟,却比我早一步开口,

『我逊位,但有两个条件。』

我不是来逼宫的。

『不是吗?兄长,你的御林兵不是早就守在殿外,就等着你一声令下了吗?而你不也是想救救我们那老父亲吗?若不是逼宫,那兄长的目的是甚麽?』

我的目的只是父亲,但我这样的回答却让定邦嗤之以鼻,

『我和小贤软禁了父亲,我们做了这件事,你若不逼宫怎麽救?父亲自由了,回去当王了,做了这种事的我和小贤又该怎麽办?』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兄长,这个帝王之位本该是属於长兄的你的,我现在只是将这位置还你而已。』定邦很认真的说着,

『我由着小贤一辈子了,就连个子嗣也是经过他同意才让皇后有孕,所以现在让我逊位,就让我带着小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好?只可怜我们皇后,嫁给我这样的人,只求兄长保这皇后一世荣华,留我子嗣。』

我看着定邦,离开这里他能去哪?况且身边还带着小贤这样的人。

『天下之大,何处无以为家?况且我们还是有点基底的。』我好久没看到定邦那样的笑了,

『天下人都想当王,但个中滋味又有谁知道?兄长也尝尝吧。』

定邦的话让我笑了,但他很快又正色地看着我,

『兄长,再让我多求你一件事,请兄长别追究小贤对夏先生所做的事。』

『你把他藏好,别让我找着他……』

为了瞒住小贤,定邦很早就寻了个理由将小贤送出都城,早朝时宣布逊位,朝堂上乱成一锅粥,五年三朝,这绝对不是国之幸事。然而,他请出了我们的父亲,那个对外宣称因病,已五年不露面的太上皇,连我们的父亲都同意这件事了,没人敢多反对。

所以定邦只留下废帝之号,潇洒的离开了;而我莫名地成为了王,也救了在天牢内昏迷不醒的他,却也失去了他。

「子觞……你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吗?」他就这样睡着,就像那日我从小贤那儿带他离开时那样,就这样睡着,彷佛再也不醒,让我觉得心慌。

「陛下……时候不早了。」

听到突然出现的低语,回头只见珠兰站在身後,我朝着她点了一下头,但我却离不开目光。

「我带他离开贤王府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沉睡不醒,不,他曾清醒片刻,然後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又沉睡……他现在还是睡,但是他再也不会抓着我的手了。」

「陛下……」

「他有提过我吗?」

等不到任何的回答,我回过头看见珠兰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

「他说他不想见陛下,不想陛下同情他,他分不清甚麽是同情,甚麽是喜欢,而他的心伤不起了。」

「他不相信我了呢。」苦笑了一下,望了珠兰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甚麽,我现在是甚麽身分?真想要他,直接收了他就好,哪来这麽多的害怕?」我轻轻的抚着他那包成两倍大的手,

「因为我不想失去他,收了他,逼着他死在我身边有甚麽用?帝王何用?弱水三千,我连只取一瓢饮的权力也无,还不如做个闲王。」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一下头,站起身,

「好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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