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我们迎接了国中的第一次段考。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容易到极点,我只需要十分钟稍稍翻一下课本,把记忆从大脑深处提取出来,我就可以完美的应付完这场考试。
大多数的同学都不太清楚我的实力,因为我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天才身份,加上上课我从来都不听讲,总是在台下翻着自己的书,老师们因为母亲跟学校打过招呼,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我们班上成绩最好的除了我以外,大概就是班长了。
林意妏,一个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小妮子。
考试一结束,只见同学一窝蜂的冲向我,像我身上藏了什麽天大的宝贝似的,在我的桌子旁边围了好几圈。
「快!薛雅睿!考卷交出来!不准私藏!!」一个平时跟我还不错的同学用力拍着我的桌子,一脸紧张。
我不禁失笑,乖乖交出一小叠考卷,我从抽屉拿出来不过三秒,考卷马上被那群虎视眈眈的家伙夺过去,风风火火的开始对答案。
没有多久,旁边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惊呼,「薛雅睿!你国文这题写错了!」
是林意妏。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心底思量再三还是起身走了过去,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题目。
「这题转品的应该是C的这一句,你写了D。」她用力的戳向题目纸,我可怜的考卷上多了一个深深的压痕。
我挠挠头发,实在不怎麽想理她,但是基於旁边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了,我还是勉强回答一下,「C这个选项的词并不是转品,它本身就作为名词与动词同时存在,你可以去翻课本附录第238页倒数第五行的上半部就是讲这个字。」
「真的欸!这题答案真的不是C!」旁边有个行动快速的人已经翻开了课本大叫。
我冷静的看着林意妏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同时还有怨恨的目光,我让她在全班面前丢了这个脸,她八成是记恨上我了。
我耸耸肩,给了她一个无所谓的脸色,拜托,是谁刚刚要大叫,是谁一开始想让我丢脸的啊?
「你……!」她气红了整张还算清秀的脸,扔下题目卷,转身忿忿的离开。
「薛雅睿你太厉害了!」她一走,马上有人欢呼,「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太爽了啦!」
我笑笑,拾起我的考卷,并不是太在意她的怒火。
後来老师的解答和说明,证明了我才是对的。
林意妏恶狠狠的瞪着我,我也无所谓的让她瞪,反正我跟她又没有太大的交集,道不同不相为谋。
总分600,我拿了594,校排第一,少了那六分是因为作文是独立出来考的,本来就不可能满分。
最生气大概就是林意妏了,看她那猪肝脸就知道,听说她还是第一次从第一名的宝座被拉下来。
随便,反正不干我的事。
就这样,过了一个学期,我悠悠哉哉的在班上过我的生活,林意妏还是对我抱着巨大的怒意,班上同学合得来的就走在一起,合不来就散,我过得还挺惬意的。
啊,顺带一提,我告诉了王老师我的秘密,也就是我是个人造天才的事情,是有一次她跟我在闲聊,我告诉她的,因为我觉得她是个值得我信任的人,而且,这个秘密被我压在心底太久了,我需要一个倾诉的管道。
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完後,她拍了拍我的头,告诉我不要太在意,让我更加肯定,我没有信任错人。
然而,在一切都很平和的时候,真正的变故,发生在国一下的一次段考。
那一次段考,数学出了一题难题,依我看已经运用到了部分高中的技巧,不用说,我依旧满分,但是同学们却死伤惨重,成绩惨不忍睹。
「这题的部分,到时候我们会再讨论要不要送分。」王老师在黑板上画上图形,对着台下的我们讲,「但是不管要不要送分,你们还是要学这题的算法。」
不顾台下一片哀嚎遍野,老师翻了个白眼叫台下安静,就开始了教学。
她讲一讲,我开始觉得奇怪,她说得做法太过於困难,不是国一生能够理解的,不如用另外一个做法,比较简单又更容易理解。
我举起手,老师停下讲解问我怎麽了,我站起身,想也没想的开口,「老师,其实这题有别的更好的做法,先用………」
我直接而乾脆的把解法说出,没有太在意老师的脸色,如果我这时候稍加留意,我会看见老师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以及紧握着的拳头和泛白的指尖。
我越说越起劲,甚至指出了刚才老师说明上的错误。
「你烦不烦啊!吵死了!」
尖锐、高亢、刻薄的声音响起,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王老师的声音。
「你什麽事情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每天晚上只要遇到不会的东西就非得缠着我直到你会!我哪知道那麽多啊!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身体出了多少问题!我也才刚上任不到一年!就要我教你这种学生!头脑比别人聪明又怎麽样!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
我当场愣在原地,看着王老师本来和颜悦色的脸变得扭曲,恶毒的话语不断吐出,我引以为傲的脑袋甚至无法替我分析出一个完整的解释。
当我听到下一句话,我不再纠结於王老师为什麽生气,我只知道,熊熊的怒火,从我少有波澜的情绪起伏中,燃烧了起来。
「像你这种透过科技金钱砸出来的人造天才!你以为你会了不起到哪里去!」
全班鸦雀无声,我低着头,浏海盖住了我的眼睛,老师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充斥在教室每个角落,一时间她没有开口,我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对我来说却像是一小时那麽久,我才反应过来。
我的秘密、我是个人造天才的秘密,被暴露了———
我抬起头来,双目带着铺天盖地的冰冷盯向老师,没有感情没有熟悉,有的只有陌生与冷漠,就像在路上面对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路人,而不是面对一个前几天还一起聊天大笑的老师。
我想,老师一定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一直愣在那边动也不动,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我怒极反笑,勾起的唇角没有任何笑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老师,右手一动,把自己的桌子拖到走道中央,正对着老师的讲台,桌子拖在地上尖锐而刺耳的声音让许多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我不在意他们的动作,双手环胸,冷笑一声,右脚轻轻抬起。
「碰!」我的桌子顺着我用力踹出的脚的力道直直朝讲台飞了过去,撞上讲桌然後双双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啊!」老师尖叫一声,为了避开朝她倒去的讲台,她狼狈的跌倒在地。
我一点也不在乎,从她向全班说出我的秘密开始,她就再也不是我的老师。
走上前,我揪起她的衣领,我与她的脸贴得极近,我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眼底的恐惧。
是啊,你在恐惧,而我呢?
绝望,只有这个词能形容。
手上的力道微微加大,我狠狠的瞪着老师,唇边扬起轻蔑、嘲讽的弧度。
「我本来以为,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一个值得我托付、值得我信任的好老师,不过,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
我听见我的声音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声音,彷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飘渺而冷酷无情,同时带着无边无际的绝望。
我想,我那时候,一定失去了我引以为傲的理智。
推开她,任由她跌在地上,我抱臂环胸,冷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从此之後,我再也没去过学校。
更正确一点来说,我有去学校,可是不是为了上课学习,而是为了报仇。
比如说老师们回到办公室开灯时灯泡忽然碎裂啦,或是同学们进实验室点燃酒精灯时忽然发生小型爆炸啦,更甚於某一天全校停电导致临时停课一天之类的。
这都是我做的,同学们老师们都知道,只不过他们永远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这一切都是出自於我的手。
听说王老师离职了,就在我逃学後的一周,她递了辞呈,狼狈的离开学校。
我并未因此停下我的行动,反正,这间学校的谁怎麽样,都不关我的事。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坏学生」。
逃学、破坏公物、恶作剧,随便什麽恶劣的词语都能够套在我的头上,作为一个坏学生,我唯一没做的,就只剩下打架了。
母亲也没怎麽管我,对她来说,我只要能够毕业,然後进她的公司帮她赚钱,其他的什麽都无所谓,就算我成了恶贯满盈的罪犯,对她,只要花一点的钱消灾,然後我就能用我的头脑,帮她赚进更多的钱。
她从来都不在乎她的独生女会变成什麽样的人,只要我还保有这颗脑袋就足够。
就这样,在我的刻意捣乱下,我还是顺利毕业了,还拿着全校第一的成绩,气歪了林意妏那张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
除了一次动手脚被撞见记了支小过,我所有的行动都是完美的,大家都知道是我做的,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让他们记我过,所以我的成绩除了生活秩序96以外,全部满分通过。
我在最後一天去了学校,拿了毕业证书就走,不顾其他同学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步踏出校门。
我毕业了。
以金字塔最顶端的成绩录取第一志愿,听见这个消息时,我没有什麽太大的感觉,只是翘起唇角,带着戏谑恶劣的笑意。
那麽,让我进去这个所谓的「第一志愿」吧!
让我看看,能够掀起什麽样的波澜,气疯那些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内心不知道在咒骂着什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