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坐上一台驶向终点的老旧公车,乘客就她一个,还遇上了不健谈的公车司机,世间好似被孤寂捆绑,她头靠在窗边,“咚咚”的声响窜入脑中,不断的颠簸摇晃实在晕头,那刻,她脑海却是适才的情境。
唉,头更痛了。
车内的灯忽明忽暗,半路上,它终於忍不住的彻底灭了,而伊水强忍的泪水也瓦解在这片暗黑,坠入破烂椅子中的空洞。
好久没哭了,真不习惯,这怎能是她江伊水?
那车窗外的黯淡路灯,可却是悲哀的闪烁。
很老套的与所有情节相似,世上各人的悲哀不都雷同?
曾在星空下说着誓言,「我会带着你,从校服走到婚纱,相信我,你会是最美的新娘,我最爱的女人。」
月光下的伊水,更添一份悠然,那幸福的样貌该有多美?
伊水当初年少,不过十七、八岁,错把甜言蜜语看做誓言,伊水握紧了他的手,面前的陈易杭的花言,迷惑了少女心的憧憬,「好,我相信你。」
现今恰好是距离那日的第八年,伊水去了陈易杭家,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未曾想,他给了他更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
打开门那刻,那女人咯咯笑着,窝在了心中陈易杭怀中,一切如此戏剧化!开门那刻的嘴角来不及应对,上翘僵硬着。哪个女人未曾想像偶像剧的生活?可未曾想那套路的悲哀,伤心场景若非自身经历一番,何知剧中人痛苦?
手上纸袋滑落,装着礼物的袋子,被塞满了绝望。
他们从沙发上坐起,恰好压到了遥控器,声倏地大声,那前一刻还相濡以沫的情侣,转眼成了吵架的戏码,似乎宣告着剧情。
那女人厌恶的看了江伊水,心不甘的拉起凌乱的衣服,显然刚刚打情骂俏的印记在脖子上,江伊水敞开尚未关上大门,怒吼着,「你他妈个贱女人给我滚!」
女人也不敢示弱的冲上去甩上大门,在伊水脸上印上了五指,「谁才贱?易杭只是不说而已,你知道他多麽受不了你吗?每个夜晚当他需要陪伴时,你只说忙,忙、忙!是谁躺在他的床上度过那些时光?!」伊水闪过一丝停顿,火辣辣的触感也令她脑子愚钝了片刻。向来她忙时,陈易杭不过也就一句,「好吧,那你忙吧,我先睡了。」
昔日的温和男子,如今伤了她的心,狠狠的划了一刀。
伊水也回了一掌,那女人又想出手,伊水抓住她的手臂,丝毫不留情的往旁边一抛,那女人连人的站不稳,也不服输,将倒下那刻也抓住了伊水高翘的马尾,塑胶发圈弹开,跳到了女人的眉间,她不再动作,躺在地上说了句,「疼……。」
不过才一、两分钟,陈易杭总算回过了神,他闪躲着伊水的双眼,看不见那心底的哀痛。他走近她们双双倒地的那块地,两个女人像是任人挑选。
「还好吗?」陈易杭拉起了那女人,伊水勉强的自己起了身。
「不好!我特别不好!」伊水一头乱发,眼有血丝的看他,多希望能拧出他心中的一滴心疼。
他沉默回应,伊水冷笑着,竟是毫不留情吗?
「陈易杭,你真可笑。」
女人笑了,同样狼狈的模样,可温婉挽住陈易杭的手,「真抱歉,你在他的感情世界被淘汰了。」
陈易杭全然不反抗女人的亲昵,只似乎面有愧疚道,「抱歉,我想我们不适合,我们不该勉强彼此。」
「这是我男友家,你可以走了没?!」那女人没有丝毫第三者的觉悟,咄咄逼人的语气,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貌,该是多麽令人作呕。
江伊水回过神,这个地方从未属於她,只是过住宿的人,「八年的感情你说不适合?那你可真能忍。祝你们互相折磨到死!」伊水说不出更恶毒的话,那男人毕竟曾是她爱了如此久的时日,怎可如此决绝,伊水望向那女人,扔了男人家的钥匙到女人身上,「还你们,祝福你也能体会拥有第三者的感觉。」
稳稳的砸上女人,被尖锐处划出一道红,未见血,那女人细皮嫩肉,这一丁点的疼都忍受不住,已向陈易杭哭诉,「你看他!」
江伊水熟练的开了门,奈何现今她如此恨不得忘记了这项本能行为。最後的结局怎样都不能输了气势,她门也不关,只说句,「後悔是你们小俩口的事!劈腿开始的恋情也会已劈腿告终,反正难过的是你们。」
摁下下楼电梯键,当她走入电梯,门关上那刻,她忍不住的哭出声,让过路人不得不多看两眼,她也罕见的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放声大哭。
带着泪水经过候车亭,路过一站又一站的候车亭,总算到了没有人的候车亭。
坐在木椅上抹乾泪,直到公车车门打开,「坐车不?」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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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抵达终点站。」冷漠的声在此刻却有了点温情,到站伊水就下了车,在司机眼中留下的仅有离去的凌乱发丝,及摇晃的步伐。
『在水一方剧院』
尤其那四字。在她面前极度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