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最後还是选择让金太妍在半路放自己下车。
她没有跟金太妍说她是要去公司，因为尴尬的气氛早已令人受不了。
「秀妍？」
郑秀妍站在路边准备拦计程车的时候，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後传来。
「允，你怎麽在这里？」
林允儿跟郑秀妍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朋友，但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都很繁忙，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我出来吃午饭。」林允儿漂亮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方便一起吃吗？」
郑秀妍还特地看了看林允儿背後有没有人。
「当然。」
-
「你今天怎麽自己一个？那个金小助理呢？」
林允儿是认识金太妍的，她每次午餐时间想去找郑秀妍，金太妍都跟在郑秀妍身边。
「一个人不好吗？」郑秀妍低下头继续切牛排，没有回答林允儿的意思。
「是不错。」
林允儿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每天独来独往，朋友却不嫌少。
也许是她的脸太吸引人了吧。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下午的一场官司结束的话，应该是有。」
林允儿是个律师。虽然跟她的人真的完全不搭，但的确是个律师。
甚至在律师界拥有不败的称号，但她只替说实话、被害的那一方打官司。
「怎麽了？郑经理今天不用加班？」林允儿揶揄的口气谁都听得出来。
「我今天不上班。」
郑秀妍的口气不太好，但依旧专心致志的切着自己的牛排。
林允儿看着被分割成无数块的牛排，心里大概了解了郑秀妍目前的心情状况—很差。
「你有什麽事就现在说吧。」
林允儿伸手按住了郑秀妍还在切割牛排的手，然後毫无畏惧的迎上了郑秀妍震怒的眼神。
那麽多年了，各种方面的郑秀妍她都见过，已经没什麽好怕了。
郑秀妍是个明眼人，林允儿眼里的坚定意味着她要是不说不会有好下场。
於是她轻描淡写的把和林允儿巧遇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说得像在讲故事给小孩听一样。
「你吻她？」林允儿足足愣了三秒才做出反应。
她认识的郑秀妍不是这样会随便献吻的人。即使身边的男朋友换了又换，她也只和一个人，所谓的初恋，接过吻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排除初吻，郑秀妍整个人是乾乾净净没被碰过半根汗毛的。
郑秀妍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旁边一直没动的红酒，喝了一口。
「秀妍，你是不是，」林允儿咽了口口水「喜欢上金太妍了？」
-
郑秀妍站在浴室里冲着温水想着林允儿和自己说的话。
林允儿是个律师。不论口才还是思考，都比一般人好了些。但她对自己的分析，一定都正确吗？
郑秀妍叹了口气，关上水擦乾身子就走出浴室。
刚才回来的时候没有遇见父亲，这样也好，少了尴尬和逼问。只是明天还有金太妍这个关卡，甚至是不能逃避的。
她把自己用力的甩到床上，认真的思考着自己感情方面的问题。
比起前几个礼拜，郑秀妍相信自己又能多接受一些事情了。譬如同性恋，譬如真正爱上了谁。
郑秀妍翻了个身，试图去寻找让自己身体最舒适的位置。
她没力气想太多，她可是明天得上班的人，要是再不回去公司恐怕会出乱子。
但是、
就像悲剧般，她一闭上眼就是今天自己不放在眼里的那个吻，还有後来金太妍冷淡的神情。
莫名的痛了起来。
这一晚，郑秀妍藉着失眠认清了一件人生大事。
-
金太妍已经到达公司很久了。原订九点到就可以不算迟到，她却在七点半就踏进了她和郑秀妍的办公室。对金太妍来说，如此是很正常的事。
她的工作量虽然不大，但为了减轻郑秀妍作为经理的负担，金太妍通常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帮郑秀妍处理掉很多不那麽重要的公文。
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所以郑秀妍也就真的没有发现，反而常常在心里抱怨工作量。
郑秀妍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敲门，进去的一瞬就看见金太妍手上拿的是自己今天预定要处理的资料夹。
「太妍。」郑秀妍皱起眉。
「经理您好。」
金太妍没有半点惊慌，从容的把那份资料夹放到自己桌上後就站起身对郑秀妍鞠躬，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你在帮我处理工作？」
郑秀妍走到金太妍面前把那份资料拿了起来，在金太妍眼前晃了晃。脸上的表情很难以言喻。
「是，经理您今天特别早到。」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什麽？」
金太妍怔了，反问的语气也没有那麽平淡。
以她对郑秀妍的了解，她在上班时间是不会问一些与公事无关的事情的。
「你从什麽时候开始替我处理事情的？」郑秀妍避开了金太妍隔着眼镜还是疑惑的眼神「上星期？上个月？」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郑秀妍忽然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她从来没有吩咐过金太妍要帮自己做公务的事，现在却发现她一直都默默的在帮忙。
没有生气，反而、反而开心占了多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员工肯为自己付出的总经理。
而且那一个员工还是现在自己最在乎的人。
「你还在生气吗？」
郑秀妍走神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了个问题，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金太妍寻找到郑秀妍的视线，就那麽一直看着，没有回应。
她还以为郑秀妍不会在乎她的感受，她还以为郑秀妍只是把她当下属。
原来她也是会在乎自己想法的。
「你一定还在生气吧。」
郑秀妍说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那坐下。
她不想看见金太妍那双像是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怕自己的心真的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金太妍可是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呐，再怎麽样自己也是没有机会的。郑秀妍这样想着。
「我没有生气。」过了半晌，金太妍才开口。
金太妍拿着笔，看着低下头的郑秀妍。她不知道郑秀妍心里想的是什麽，只是很诚实的回答了。
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对郑秀妍生气吧。
只是在那一天放假日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想了很多。
也许她在郑秀妍眼里根本连朋友都不够格；也许郑秀妍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玩具。
「我以为你很生气，你跟我讲话的时候...。」那种语气我不喜欢。
郑秀妍没有说出最後一句话。她何必去在意金太妍对自己的态度多疏离，她可是上司啊。
「经理现在希望我是助理还是朋友？」
金太妍摘下眼镜，然後把玩着。
她承认那个吻过後自己就不知道该怎样对郑秀妍。是要照之前她说的像朋友一样的对待，还是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金太妍没有任何头绪。
她只知道弥漫在整个心里的，都是疼痛。
「朋友。」郑秀妍没有多加思索。
「秀妍，」金太妍扬起唇角，「我没有生气，所以现在好好工作吧。」
郑秀妍忐忑的心放下多了。她现在不想去管自己父亲会做出什麽事，只要金太妍真的没有生气就很好了。
她们两个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