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圣诞节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而这也代表着钢琴比赛即将到来，结束全国模拟考的高二生纷纷都兴奋地讨论着圣诞节该去哪儿庆祝，唯独阿齐几乎废寝忘食般埋首在琴键和乐谱之中。
我屈膝坐在音乐教室的角落看着阿齐弹琴的模样，心中泛出了一丝丝的苦涩，我不懂为什麽那麽痛苦却要坚持弹钢琴；为什麽只有弹钢琴才可以得到解脱呢？我完全不懂。
如果是尹柔的话她会了解吗？他会知道阿齐非弹不可的理由吗？
「唔……」
蓦地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搅乱了我的思绪，我慌张地抬起头，便看到阿齐痛苦地捉紧了衣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彷佛四周的氧气都被抽乾一样，我站起身跑了过去，抄起放在一旁的褐色纸袋罩住阿齐的口鼻。
又来了……又来了……
越是临近比赛阿齐发作的次数就越是频繁。
阿齐冰冷的手抚过我的手心，我可以感受出来自他手中被浸润的冷汗，大口吸气吐气之後，过了几分钟阿齐终於缓和了下来，将纸袋放下之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勉强撑起了笑，「……谢谢你，乐乐。」
说完也不打算休息整个人近乎狼狈又踉跄地爬了起来，一手撑在钢琴上另外一手扶着琴椅缓缓坐下，阿齐拧紧了眉头，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痛苦、很难受，让我看了只觉得心疼又不安。
「……为什麽要这样？」
「什麽？」
我沉着嗓子，看着阿齐，「明明就很痛苦，为什麽还要继续弹钢琴？难道真的那麽重要吗？重要到即使不能呼吸也要那麽坚持？」我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不只如此因为连同身子也因为不理解阿齐的顽固而发抖着。
我就是不明白！
不能呼吸可是会死掉的！为什麽即使如此也要弹钢琴？要和过去告别得到救赎应该还有更多方式吧？没有必要为此把自己的身体搞坏掉啊！
阿齐的呼吸缓和了下来，他敛下了眼眸以前所未有的宁静淡淡注视着我，我双手攥成了拳头想要克制自己的颤动却无法止住，内心波涛汹涌，宛如平静的海面掀起了阵阵巨浪，而那雪白色的浪花正无情地打在阿齐这颗固执的堤防石上。
「乐乐。」
四周顿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分针与秒针在走动的声响，阿齐的双唇徐徐道出个中原因，我双眼瞪大不敢置信地望着阿齐，他别开了视线不再凝视我，咬紧下唇，攥紧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我抓住了书包拉开音乐教室的大门，却差点就撞到人。
「咦？乐乐你要走了吗？」尹柔惊讶地问着，「乐乐你……」
「乐乐──！」
我没有等尹柔回话也不理会她在後方的呼叫，我拔腿就离开了音乐教室、逃开了校园、奔离了阿齐的视线范围。
我快速跑过了街道上，一路上差点就撞到了许多路人，但是幸好我反应够快，路途中的景色全都模糊成了一片，我不确定是因为我跑得太快了，还是因为双眼早已被眼泪遮掩的关系。
什麽嘛！什麽什麽嘛！
明明最一开始是我陪在你身边的！明明最初是我先支持你的！为什麽就是不懂呢？为什麽到了现在还是和木头一样？
──为什麽可以平静如水的说出这种话？
『因为钢琴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讯息，如果我放弃了就等於放弃了妈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钢琴对我来说的意义，乐乐你是不会懂的。』
是啊，我确实是不懂，我也不曾真正地想要去理解过，但是你呢马思齐？你又曾经真正地想要让我理解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