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淡漠的女声响起。
程言墨顺从地进入了母亲的寝室。
「您找我？」
女子那双银灰色眼眸冰冷的望着他：「你应该知道的吧？十年大限即将来临，但你的兄长却没有打算返回族中背负族长的责任，也就是说，这份责任将会落到你身上。」
「是。」
「但在那之前，你和莉亚．提克斯的婚约必须先履行。」女子平淡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宣布儿子的终身大事，「提克斯家族最近的小动作太多了，大概是顾虑到你有可能和其他有势力的家族小姐成亲。」
「……知道了。」
「没别的事了。」女子转过头，遥望着窗外。
虽然他听懂了女子叫他离开的言下之意，但程言墨还是伫立不动，静静的望着自己的母亲。
月光轻轻洒在那张美丽却冰冷的面容上，显得透明且虚幻。
程言墨嘴唇微微一颤，但却没有说出他最想说出的话语。
因为他知道，他孺慕的母亲早就不在这里了。
如今只余下一具空壳。
美丽却毫无温度的空壳。
呐，初晴。
你现在一定在那家疗养院吧？
看着自己母亲默默地哭泣吧？
连道歉都说不出口，对不对？
我完全懂喔。
我们是一样的。
但我无法抹去你的悲伤，你也无法分担我的内疚。
明明是离得最近的人，却永远只能背靠着背，无法转身抚去彼此的泪水。
我讨厌这样的我们，却希望身旁永远有你的陪伴，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差不多该让一切落幕了。
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程言墨咬住下唇，收回了看向母亲的目光，挺起胸离开了房间。
而女子却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真的好吗？」在咖啡厅里，莉亚皱着眉，看着表情平淡的程言墨。
「你是指什麽？」
「就是结婚这件事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黑咖啡像是一面镜子，程言墨看见自己的面容模糊的映照在上面，但却觉得那张容颜十分的陌生，「我不会违背婚约，弃继承人之位於不顾。」
「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吧！」
「那不重要。」程言墨冷静的说，「莉亚，你差不多也是时候长大了。」
「我已经成年了好不好！」
「我是说，少天真了。」
莉亚错愕的看着向来温柔待她的程言墨居然露出了不耐的神情，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冷酷。
「如果有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东西，有无论如何都想达成的目标，牺牲点事物是必须的，这世界无论做什麽，都得付出一些代价。」
「可是……」
「莉亚……你是提克斯家的女儿，是未来族长夫人，这麽天真迟早会出事的。」
「不用你来提醒我我是什麽身分！」莉亚的手气到颤抖，「我比谁都清楚！」
「我不觉得你懂。」程言墨目光中的冷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怜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你可能会守护不了你真正想守护的东西。」
莉亚再也听不下去了，也忍受不了对方眼中的怜悯，她猛然站起，夺门而出。
不管旁人诧异的目光，不顾一切的沿着大街狂奔。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才蹲下来喘息。
掏出手机，颤抖的手指找到了她唯一想得起来的名字。
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