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发生了什麽事，站在远处观看的我只能看见方哲宇的表情很难看，而他面对的那几名男生却是满不在乎的嘻皮笑脸。
不必身处其中，我就能感受到气氛的僵持。
虽说如此，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的，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啊，对不对……我咬牙说服自己移动步伐，却比我想像得还要困难。
够了，于珊，快点走！
再怎麽猜测，也不过是大家意见不合、吵吵架而已，还能发生多大的冲突？或许是有人像我一样讨厌方哲宇的臭脸，也有可能是方……啊，大家都是大学生了，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屁孩，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总是知道──
「靠！」
我忘了形象，无法遏止地大叫。
漫天飞舞的乐谱散落在空中，逆着阳光，时间似乎慢了下来，飞散的乐谱掩住了视线，我看不清方哲宇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世界突然安静，我只能看见乐谱一张张落到了地面、落到了草地、落到了湖上……
那时我想起的，是他珍惜地保护乐谱的画面。
「还不快捡！」
没时间在意旁人的视线，我气急败坏地冲到方哲宇身边，忘了看他的表情是什麽模样，只顾着一张一张捡回散落一地的纸张。
「别捡了。」有人搭上了我的肩，是方哲宇的声音。
我不管他，扭开他的阻挡，「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你……」
「我说，别捡了。」
「该捡就捡，方哲宇你不要耍脾──」
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于珊，没想到你和这种人居然是朋友？」
这是什麽鬼话？
我起身回头，总算看清了站在另一方的人是谁。
「陈永浩。」原来是他啊。
甩开肩上的头发，我往前站了一步，刚好与方哲宇并肩。
陈永浩笑了笑，「于珊，你怎麽会认识这种人？」
这种人、这种人……
「什麽叫做这种人？」
「咦？你不知道啊？那也难怪你还敢和他在一起了。」陈永浩装出一副理解我的模样，眼神却是轻蔑得令人不悦，「我告诉你，他啊，去年的音乐比赛抄袭别人的作品，被发现还死不承认，要不是评审老师站出来证实他剽窃，不然谁知道这家伙还要嘴硬到什麽时候！」
剽窃。
抄袭。
一时之间，我消化不了这两个攻击力强大的字眼。
「所以说啦，像他这种人怎麽还有脸待在学校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陈永浩说着，一手就要往方哲宇脸上鄙夷地招呼，「不、要、脸──」
「你少碰他。」
拍开陈永浩的手，我挡在动也不动的方哲宇身前。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不辩驳、不说话，只是站着任凭别人羞辱……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我也不想管方哲宇有没有抄袭，但这样槁木死灰的他让我很生气……气什麽？谁在乎啊！我就是看不顺眼！
天底下只有我可以欺负他！
「于珊你居然要站在这种──」
「你再说一次『这种人』试试看。」我冷声，勾起了嘴角说道，「口口声声『这种人』、『这种人』……别笑死人了陈永浩，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麽东西？」
「你不要搞不清楚状况，他──」
「我是问你！陈永浩，扪心自问，你是『什麽东西』，少在这里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挞伐别人，你没有比较高尚，请不要以为你做了什麽都没人知道，喔？」
「于珊我警告你不要乱说……」
「乱说？」我做作地摀住嘴巴，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唉唷，你不要这麽凶啦，我只是『梦到』而已，你不要在意哦！」
「你──」
「偷偷告诉你，我梦到行销系二年级的某位同学风评好差哦！听说他时常在夜店恶意灌女生酒，趁着人家醉到没有力气反抗，要不强行带回家、要不直接在厕所……」我停顿，直视着他的眼睛里显而易见的堂皇，「最过分的是，他被抓包还敢推说是你情我愿，一点guts都没有！嗳，陈永浩，你说说看，『这种东西』是不是很不要脸？怎麽有脸走在路上不怕被人拖去打啊？喔，对了，你上次上法院是去做义工吗？好善良哟──」
我拍拍手，眯起眼假笑，满意地看着陈永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知道这件官司的人不多，偏偏我就是人脉广、就是八卦多，很「幸运」地得知这件无聊的消息，只是没想过这种「废挂」竟然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
陈永浩仗着家里有钱，自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可纵使金钱压得下案底，却堵不了他人的嘴巴，坏事不可能藏得住，尽管这件事只在小圈子里流传，他是可以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但是他休想站得清高，拿着自以为正义的石头砸伤别人。
尤其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