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
『我是楚滢滢，那你呢？』
『我是……』
倏然睁开眼，鬼医莫名披头散发很像鬼魅的脸就在眼前放大。
「阿阿阿阿阿──」
「娘？娘你怎麽了，还哪里痛？」楚翊立刻紧张兮兮的从旁边凑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
一看见这孩子的脸就觉得疼上三分，老太太我更是惨叫连连。
「疼阿阿阿！」
「娘说她还疼呢！」楚翊转头朝鬼医嚷嚷，鬼医莫名一边把他的随身金针擦得亮晶晶，扯一扯唇角，连说话都几分鬼气森森。
「早针完了，不知道夫人在疼什麽？」
我老太太含着泪，几分委屈。
「就是因为针过才疼，刚刚睡着了不觉得，现在要加倍疼回来啊！」
「那我再帮夫人扎几针止疼的。」说着，金光闪闪的针又要落下。
「阿阿阿阿阿──」
「娘，都还没针呢！」楚翊连忙哄着，可爱俊秀的脸上满是担忧。
「娘这是预先想像有多疼的惨叫，等等还有被针的惨叫，还有被针後惊吓过度的惨叫。」我理直气壮，都不知道这有多疼，老太太我细皮嫩肉禁不得针。
「娘──」楚翊显然有些哭笑不得。
「夫人自己要注意身体，多年旧疾难以根除，每次发作都有可能会缩短寿命。」鬼医总是莫名一身黑衣，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是勾魂使者，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神医。
楚翊听见鬼医的话，脸色马上沉下来。
「娘，需不需要替你温手脚？」
温手脚这句话如果放在别人家，也许是放盆热水泡泡，但在我楚家可不是这麽一回事。我老太太手脚容易冰冷，不是天生，而是旧疾所致，当时命悬一线。如果不是鬼医莫名刚好经过，楚翊发狂的冲出去，他跟莫名谈了什麽没人知道，但从此以後鬼医成了我府中专属大夫。
这老毛病只要心情愉快，过的顺心，定时泡泡鬼医那锅药汤，喝喝苦死人不偿命药茶，加上一堆珍材食补就能有效预防发作，重病重伤都这麽容易就能养好，就搞不懂为什麽市井小民们死亡率这麽高。
只是总有万一，前几年人忙起来不时发作，楚翊这孩子会练武大概有一半也是因为我老太太的关系，渡以真气按摩手脚，可以减少冰冷的痛苦。
「没事，我还没那麽严重。」我拍拍他，这才发现其实床边还多站了一圈人，唯独楚风不见影子，可能他怕把室温弄得太低我老太太容易着凉。
「楚瑜？」我坐起身询问，刚起床还有些软弱，声音中气不足。
「我在。」楚瑜迎上来，坐在床边，我看着他腰带的流苏散在丝被上，青翠的色泽宛如一片草原，忽然有几分莞尔。
「小翊，我有话想要跟你们爹说，你们先出去好吗？」
我按住额角，大概是头上那堆有的没的都被拿下来，觉得脑袋轻松不少，我常怀疑花锦城内妇女们大半的头痛毛病，都源自於脑袋上摆了太多装饰品。
一摸胸口，还好没替我换过里衣，太后的令牌还在那里。
我想小翊他们大概是走了，因为我听见门开了又关，抬起头房内也只剩我跟楚瑜。
「滢滢，你不多休息，有什麽话要说？」
楚瑜把我一边的发拨到前面，可能被子太厚，我的额头微微冒汗，一摸才发现冒汗的原因其实是被包上了层层纱布。我从被里伸出手，拿着那枚令牌，他看着我，满脸不可思议。
「我们去北苍国吧！你既然想去，我便跟你一起去。」
「这是谁的令牌？」
「这是凤仙太后的令牌，可以开启我大荣国任何一道城门，从国都一路到边境，见牌如见人，全国上下只有太后跟国君才有。」
「太后竟然把这麽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楚瑜看着令牌，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凤仙太后心很软，只是大家都误会了。」虽然我也曾经看过凤仙太后拿剑追杀某贪官，但我相信打是情骂是爱太后一定只是希望国家更好，所以我只是在一旁喝茶吃点心欣赏，丝毫没有求情的意思。
他眼眸转深，伸手从我手上接过令牌，手心乍然一轻。
「我只有一个要求，楚瑜。」我看着他，仰视着他的脸。
我能把一切都给你，但求你一件事情。
「先好好休息，有话再说吧！」他柔声说着，想要安抚我躺下，我却摇头拒绝，捉住他的袖口。
「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你。」
「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做伤害那些孩子们的事情，以及伤害大荣国的事情。」我看着他，万分认真的凝视。
『滢滢，你知道吗？如果你愿意，大概是千军万马都要拜倒你的裙下，你成我的妻，也许是我辱没了你。』
楚瑜眼中眸光闪动，把那枚令牌收在怀中。
「你说什麽傻话，我身为前任的大荣国丞相，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大荣国的事情。」
「我要你保证。」我很坚持，整个人都要趴在他的胸膛上。
「我当然不会危及大荣国。」他拍拍我的颊，不由分说把我压倒在床上，还替我拉好被子直到下颚。
「太好了。」我泛起大大的笑容。
「楚瑜你是一诺千金的，对吧？」
楚瑜看着我，像是从没见过般的看着我的笑容。
「难怪有人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的食指扶过颊边，让我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此情此景让人幽幽勾起回忆，想当时我老太太还是青春年华一朵花，烂漫天真人见人爱。
咳！人见人爱这项其实没有，见过我的女人十有八九都痛恨我，见过我的男人十有八九都会送情书给我，定情玉佩也不少，只是当时我全都送进当铺当掉换点心吃。
「你可不可以握着我的手，像以前一样握着我的手。」我从被子里面伸出手，表示要讨握，楚瑜犹豫了下，还是顺着我的意思握住。
我们握得很轻，是不含任何意义在里头的肢体接触，可是却让人温暖。
「听说只要碰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就会让人觉得安心。」因为人是没办法单独活下去的生物，楚瑜给了我新的家人，而我也发誓要好好守护他们。
「真的很温暖。」楚瑜垂下眼眸，语气忽然低沉几分，带着一点沙哑磁性，我看着他，甜甜的笑了。
「北苍国很冷吧？」
「一年有四季，几乎都是冰天雪地，几年来我看过的花朵屈指可数。」他的眼神，似乎在回忆。
「你怕冷吗？」我说着，把他的手更加握紧。
「不怕，在那种地方生活，也没有什麽好怕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被子里面动了动，伸出另一只手摸上他的心口。
「你这边，怕冷吗？」有些人即使活在有如春天的地方，心还是冷的，有些人就算活在寒冬降临的地方，因为有爱也会温暖，我一直都被楚府内众人满满的爱包围，从来不觉得冷。
楚瑜愕然，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突兀的情绪。
「如果怕冷，就窝在一起睡就好。」往里头滚滚，让出一半床位。
「这……」
「我们是夫妻嘛！本来睡在一起就很正常。」我笑眯眯，没给他逃避的空间，反正我也常常跟小翊一起睡。
楚瑜迫不得已，和衣躺下，有种被人逼上梁山的感觉，我靠到他的身侧，头发散开，昨天特地薰上的牡丹花香飘散。
「是不是很温暖？」
「嗯。」楚瑜的话语很轻，几乎听不见。
「两个人一起睡，是加倍的温暖，如果越多人一起睡，一定会更加温暖的。好了，快点睡吧！」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下回叫小翊小殷他们都一起来睡好了。
「你放心，我也常常跟小翊一起睡，我想自己的睡相没有太差……」我打了个呵欠，朦胧就要进入梦乡，听见隐隐约约有细碎的交谈声从窗外飘进来，说什麽都听不清了，但我认出有郝伯，有楚明……还有楚翊……
唉！这些爱操心的孩子，什麽时候也学会听墙角这种偷鸡摸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