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不行...我......不行了!!」跑到一处,叶秋英停了下来,喘气时的每一下呼吸,都撑得他心肺难受,全身的脉搏随着他的剧烈运动狂跳,咚咚的声响,回想在他耳边,一瞬间意识都有点不清晰了。
即使是冬日的西湖,也是能够把自己搞得满身汗的。
「你...没、没事吧......咳咳咳!!」想上前拍拍叶秋英起伏的背,却反而被自己的咽下去的口水呛得直咳嗽,用力地垂着胸脯,脸也胀得发红。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李禹渊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和方才不同的地方,人烟稀少,他们所行走虽是官道,却只有偶尔经过的飞禽走兽,以及一旁砍柴的柴夫,其余的,如方才所见的名门贵族,一个都没有。
「时间还早,带你去个地方。」叶秋英勾勾唇角,双眼晶亮,神秘的领着李禹渊拐向一条小径,绕过座小石山,沿着这歪歪扭扭的路向前,扑面而来的水气,惹得他精神一振,冷风吹拂使他打了个哆嗦,看着走在前头,叶秋英的背影一蹦一跳,最後稍稍回过头。
「到啦。」
他招招手,李禹渊便走到他身旁与其并肩,随他视线望过去,山岭蜿蜒,从山岭的另一端,万川垂流而下,汇聚成瀑,最终流进中央湖,飞溅的水花扑腾於空中,水光折射,空中一片闪亮,哗哗的水声宛若清流,充斥在耳里,使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只留眼耳,关注这片奇景。
「万壑争流下九溪──这里是九溪十八涧,是这西湖少见的溪壑水景,」他笑嘻嘻地说着,往前一步举高手臂对着湖面比划着「夏天时我时常跳下去游泳呢!不过现在水太冷,来年夏至,我再带你来一次。」
「你常常来这儿吗?」看着他熟稔的说着,李禹渊走到他身边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水面,又转头看着他。
「是啊。」意识到他的视线,叶秋英转头看着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鬼使神差的,李禹渊伸手抚上他刚转过来的脸颊,低首靠近他,一瞬的脸部放大,一瞬间身体僵硬,一瞬间——他感受到由对方而来的,唇上的触感,脑子的放空,所有的感官失灵,只留下双耳,来聆听自己因这一瞬而紊乱的心跳声。
真的只是一瞬,李禹渊愣的一晃,随即退开,嘴唇开开合合,看起来想说什麽,又不知道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只得愣在那,离他不近不远,然後转身跑离,背影踉跄的几乎没了穿盔甲时,那端正的样子。
叶秋英维持着他转头的动作,楞神了许久,才默默地把头转回原本的方向,又看着前方,神情呆滞,他咬了咬自己的唇,直到尝到了血的铁锈味,才回过神来,缓慢地在湖边坐了下来,蜷着腿,摀住自己的脸。
外人乍看之下,只以为是个少年,因为无法向人阐述的原因而来到湖边散心,可细看便会发现,他红了的耳尖。
「秋英?」
被一声叫唤吓得一惊,叶秋英赶忙转头,发现了从後方树丛冒出来的兄长,手足无措了一阵,随即恢复了冷静。
「哥你、你怎麽来了?」
「你去带朋友,朋友来了你没回来,就想你是不是在这儿,所以我就来啦。」
知我者莫若兄长。叶秋英苦笑着想。
「看你脸红的跟喜服一样的,发生什麽事了吗?」叶冬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说哥啊,别用这麽奇怪的形容行吗?」他将头埋在膝间,有些泄气的说着。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表情啊。」
「怎麽?秋英你,找到珍视之人了吗?」
「?!什、什麽?!!!」叶冬语的话就像掌耳光,打的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这岁数,还能有什麽烦恼呢?除了搅尽脑汁想个打败本家弟子的方法,剩下也只能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事了,你说是不。」叶冬语笑了笑,语带肯定。
憋着一口的气,吐了出来,叶秋英又泄气地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也不知道旁人怎麽看的。」他有些无力的说着「也许…会给家里添麻烦呢。」
听到这,叶冬语便明白,他所想的那人,并不是寻常的姑娘家,甚至,不是女子。
他这弟弟从小到大没什麽朋友,又时常和父亲出远门行商,错过了许多寻常人童年该有的情谊,物以稀为贵,太多的萍水相逢,让他每每遇到能够深交的人,便倾尽自己情感。
有时,甚至能付上自己的性命。
叶冬语不是白痴,脑子一动,就知道是谁了。
还能是谁呢?想起方才那踉踉跄跄跑进屋里的红色身影,和身上衣物一样红透的面颊,支支吾吾的心虚神情,叶冬语不免苦笑。
可这次若错过了,还要等多久,才能再遇与他交心之人呢?
即便那人是男人。
「你就随自己的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叶秋英动了一下,将黏在膝间的头拔出来,楞神的看着叶冬语。
「去吧。」依旧微笑着,叶冬雨看着对方惊讶的神情,伸手摸摸他的头顶「他方才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