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什麽事儿能让老宫女这麽高兴了。
「玉枝姨,您一大早就在那边笑个不停,究竟是发生了什麽好事儿?」她已经在一旁观察了好一阵子;老宫女做事情一向手脚俐落,可今儿个一早不同,唇畔总是淡淡含着笑,活像是在想着什麽喜事儿,而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断重复;您瞧,那张桌子她已经擦了足足一刻,还在那边东抹西抹的,这不太反常了麽这?
老宫女回过神来,白了那名发问的年轻宫女一眼,「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她望向别处,又扬起那抹淡笑,「女儿总算长大了,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她等了这麽久,总算是给她等到了!
她,可真替殿下、姑爷两个高兴哪!
她欣喜的源头,全在那间厢房里啊。
今儿个不只是棠绯,就连郭嘉也都特别晚起;老宫女早已备妥早膳,只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其中一人出房门,或是唤她进去帮忙梳洗。她心下觉得奇怪,只是却不担心,反而有种莫名的期待,这或许可称作是老人家的预感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偷偷撩开布帘望了一眼,只见两人的衣裳散乱一地,而两个人睡同一张床,紧紧的抱在一块儿!昨儿个晚究竟发生了什麽,这不再明白不过了麽?
她虽不清楚两人究竟是如何走到这最後一步,不过肯定是棠绯主动打开心房的吧?老宫女早就明白,那样专情的郭嘉,到头来总有打动棠绯,总有被她接纳的一天。
而这天虽然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可也算是恰到好处了;毕竟郭嘉即将出征远行,料想这回夫妻俩,将要面对可想而知的久别,能在这个时候解开这个结,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不管是对棠绯或是郭嘉,都是一件好事。
老宫女说得神秘,年轻宫女自然听得一头雾水。「什麽……什麽女儿?姨你不是打从十五岁入宫,先服侍过先帝,再到殿下身边,一辈子就待在这个皇宫了呢?哪来的女儿啊……」
「说你笨你还真笨。」老宫女有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把将擦到已经快乾掉的抹布丢到她身上。「自己想吧,我去看看殿下他们醒来没有。」
被丢的宫女一脸无辜,只得默默的拿着老宫女之前擦了老半天的抹布,认命退下了。
老宫女一手捂着唇,遮掩着那隐没在唇畔的笑意,来到厢房前,恭敬地敲了敲门框。「殿下?姑爷?」
等了一会儿,只见郭嘉套上了墨色衣衫,不慌不忙的前来应门。「玉枝,你来得正好。」
老宫女恭敬地福了福身。「姑爷有什麽吩咐?」
郭嘉淡淡侧首,右掌则是不自觉的掩起唇来。「嗯……麻烦你替夫人烧一盆水来,别太烫;能擦拭身子就行。」
「知道了,老奴这就去办。」她点点头,背对着郭嘉,转瞬间眉开眼笑的,窜到灶房去烧水了。
郭嘉有些害羞的放下帷幕,回到了内室。棠绯这才系着衣带,眼巴巴的望着夫君回来,「怎麽样了?玉枝她……」
「肯定知道了。」他淡淡地苦笑着;平常玉枝总是大大方方的进出厢房,今儿个突然一反常态,恭敬的只站在门外答话,一定明白他们两人现下的「处境」。换言之,她也是体贴他们俩,避免徒增尴尬。
听了这消息,棠绯白玉般的面颊忽地红透,她低呼一声,而後羞涩的以双掌掩面;彷佛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两人在房内简单做过梳洗,磨蹭了好半晌,总算连袂出了房门。
「殿下、姑爷!您俩一定都饿了吧?」外头的宫女们似乎恭候大驾多时,三个人排成一排,端上热腾腾的膳食,就等着两人一同上桌吃饭。
现下都快接近午时了,比平常起床的时间不知晚了多少;就算再怎麽迟钝,夫妻俩昨儿个晚见了面,第二天迟至此刻才现身,也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大事儿」。
「老奴已吩咐过,要膳房再煮一些新鲜的菜色来,殿下、姑爷,请入座吧。」
棠绯咬着唇,刻意装作若无其事,与郭嘉一同入座;似是太过刻意了些,夫妻俩不但没坐在一起,反而坐在对头,遥遥相望。
「这样行了,你们下去忙自己的事儿吧;我与奉孝自己来就行了。」棠绯环顾四位宫女一眼,淡淡地下了令。
四人交换了一记眼神,似乎早就料到,连一声异议也没有的,恭敬地退下了。
要是别处的宫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可能正常,但她这儿的四位宫女连气也不吭,那肯定有鬼。
棠绯又红了双颊,羞涩的低下了头,「她们……她们都……」
郭嘉倒是泰然处之,自在地起身来到棠绯身旁,「早晚都会知道的,夫人,你又何须介怀?」
「你啊!」她噘起朱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等事儿,我巴不得没人知道。你脸皮厚,我可不。」
「她们不是装作不知道了麽?要不夫人还想拿她们如何?」
棠绯为之一窒。「我……」就在此时,她的肚子没预警的,响起了一串腹鸣。
她吓了一跳,赶紧抚着自己的肚子,「奉孝,这……难道我……」
「没的事,夫人只是饿了。」他拍了拍佳人的背,温声安抚,「夫人从小待在宫里,吃食都有人照顾,自然鲜少碰上空腹的时候。是人,肚子饿了都会叫。」像是看穿了她究竟担心些什麽,他又淡淡补上一句。「男人也会。」他主动替她夹菜,放进她的碗里,「正巧,有夫人喜欢的生鲜时蔬,先吃点充饥。」
棠绯这下子简直羞愧到连话也说不出口,迳自低着头,默默吃着他夹给她的菜。
「要喝点汤吗?」
点头。
「夫人,今儿个天气似乎不错。」
还是点头。
「昨儿个晚,夫人难得热络,让我受宠若惊。」
「噗——」棠绯很不文雅的,一口未喝下的汤洒了满桌;郭嘉见状,不但没给个同情,反而像看好戏似的,迳自开怀大笑起来。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起巾帕抹唇,「郭嘉!」粉拳如雨点般,死命的向他招呼;他身子健壮,对这般花拳绣腿完全不放在眼里,仍是笑得开怀。
他搁下筷子,准确无比的握住那双皓腕;受她一串搥打,他仍是一身俊秀温雅,只是头顶上的白发稍显紊乱。
郭嘉扣住她的双手,笑着贴近她的脸面。「夫人,对不住,对你这般逗弄,是我不好。
「只是咱们难得一齐用一顿饭,要是这样沉默,放任大好光阴白白溜走;我可是要觉得遗憾万分的。夫人认为呢?」
棠绯红着脸,轻轻的别过头去,「哼,直到今日,我才真正领教了奉孝你巧言诡辩的本事。」
「夫人忘了。在去年那场畋猎的时候,你已经见过一回了。」
「可不可以别提那件往事?」她抽回手来,捧起汤碗;郭嘉抄起抹布,将溅在桌上的汤渍擦净。
「是,夫人,不提、不提。」
她又饮了一口热汤,静静的看他收拾残局;等到收拾妥当,她没来由的,竟是娇笑一声,弄得郭嘉摸不着头脑。
「夫人?」
她搁下汤碗,浅浅摇头,「没事。」她顿了顿,忽地大胆的凑近郭嘉,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奉孝说我沉默,我倒要说你拘谨了;昨儿个那声『棠绯』我觉得挺动听的,你是不是私底下偷偷地练习?」
正在吃菜的他一听差些噎着,「咳、咳咳……夫人?」
报了一箭之仇!棠绯再也忍不住的开怀大笑,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他望着她,只是无奈的扯唇苦笑。
有妻如此,饶是他才智过人、学识满腹,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啊……
用过了饭,由棠绯带着郭嘉,在整间新宅走看。
闻着木柱所散发出的香味,他不禁赞叹的看着整座新宅,「昨晚回来天色已暗,我都不知道整间房子……我已经认不出来这曾是我住过的旧屋子了。」
「那可不?陛下请来的工匠,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能手。」棠绯微微一笑,玉指在漆上红漆的栏杆上画了一道;纤尘不染,足见这几天来四位宫女手脚麻利,该做的事儿一点也不马虎。
「这倒是。」
「对了,奉孝,你的东西我还没碰,暂时都摆放在这间房。」她推开房门,走进回廊处的一间小偏房;里头搭了一张床榻,向东开了一口大窗,作为书房再适合不过。
「师傅跟我说这间作为书房之用;我本身没有用书房的习惯,因而暂且将你的东西放在这儿,等着你发落呢。」
郭嘉随着棠绯走进,他的衣裳、书卷,整齐的摆放在床榻上,一件不漏;在与棠绯成亲之前,他一个独身男子,身旁没太多麻烦东西,因此整理起来是也不费什麽事。
「暂时放着吧,大多还用不上;这些天要我亲手整理,恐怕有些困难,说不准要等到回来之後了。」轻轻的拂过那些洗涤乾净的夏衫,郭嘉回头望着娇妻,发现在说到「回来」二字时,棠绯脸上的笑意,悄悄的隐没了去。
她顿了顿,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是吗?这次出门大概要过一段时日才回来吧?你的衣裳可要带足,剩下的我再差玉枝替你装到箱子里,等你……回来再说。」
「夫人……」郭嘉伸手想拉她,她却是淡淡侧首,转过身去,像是刻意避开他的碰触。
「啊,咱们再到院子里绕绕。」棠绯不着痕迹的举袖揩了揩眼角,正想离开书房,怎知身後的郭嘉一声不吭,伸出双臂来,将她揽入怀里,抱了个密密实实。
「奉孝……你……」即便没有旁人在场,两人也已有过肌肤之亲,但这般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还是有效的让棠绯感到羞怯不已。
「夫人莫要挂怀;我……一定平安回来与夫人相见。」郭嘉脸面埋进她的发间,环住纤腰的双臂微微颤抖着。
「奉孝……」棠绯苦笑,回过身来,望着这个为此激动不已的男人。「不必对我说这些,有你这份心就够了……倒是,要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夫人说吧,我一定答应。」
「瞧你。」棠绯弯唇,「这事儿不难……我只盼望你至少每个月,捎封家书回来,让我安个心,知道你一切平安……就只是这点心愿罢了。」
郭嘉忙不迭点头,一口应承下来。「放心吧,夫人,我不仅每个月都给你写,每旬日就写一封……不,三天两头,只要有点儿空档,我就写。」
「你别说得这麽美,万一我给你养刁了胃口,非要每天儿看着你的家书入睡,那你可不就要每天为了应付我而伤透脑筋?」棠绯搭上他的臂膀,笑得温柔。
她只是想知道他平安,在战场上过得如何罢了,从没想过要他为了家书费神,只不过……哎,这个男人的死心眼,她是领教太多回了,他敢这麽说,就一定能够做到;她对此,深信不疑。
「我从不应付夫人。或许每天想给夫人的话有时候不过寥寥数句,但那一定是我真切的想与夫人说的话,既不弄虚作假、也不矫揉造作;能写,我就写多一点,不能,就只是说说近况,或是问问夫人家里的事儿,也就足够了。」郭嘉说得坦率真诚,虽然不见讨好的味儿,却足以教棠绯感到无比心暖。
「好。那我等着了。」她睐了他一眼,无比娇媚,却又带点羞怯,「咱们别一直待在书房,出去院子里走走,还有灶房、偏厅还没看呢。」
「那,便有劳夫人带路了。」郭嘉点点头,两人相偕,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房门。
郭嘉整理了一些夏衫,又加带了几件秋装,准备随他一同出征,以备不时之需。
夫妻俩焦孟不离,两张嘴就像有说不完的话,又或者,是打算把十天来该讲的、想讲的,全都向对方一吐为快吧。
两人不自觉,但一旁的宫女们感受可是无比深刻;现下这对俪人,看起来才像一对恩爱夫妻啊!
只是,偏偏就有人恁地狠心,专挑这等时刻棒打鸳鸯。
郭嘉接到了曹操遣来的将士,言说曹操何时召集谋士们议事。掐指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一个时辰之後的事。
望着夫君走回来的神情来看,棠绯便大概明白,夫妻俩的相处时光,恐怕所剩无几了。
玉掌原本按在她昨儿个才写好的「卷耳」上头,想了又想,却是没有展开,并且不着痕迹的,将之收到後头去。
临别时刻,她若再将这份思念之情道出,只会让郭嘉更显不舍,与其这样,她宁愿他稳当踏实的离开家门,专心面对这场可以想见的硬仗。
她不愿当郭嘉的绊脚石。
「是谁来找?」
郭嘉张了张唇,或许是知道再怎麽样也瞒不住,只是端正的在原处坐下,「主公……召集咱们议事,命我一个时辰後准时回营。」
「是麽?」棠绯眸心一黯,转瞬间便已平淡无波,像什麽事儿都没发生过。「该带的都整理好了?」
「差不多了……」他早知这一刻很快便到,能有一天时间与棠绯相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郭嘉生性虽然高傲,自恃其才,可生活琐事却甘於淡薄,不贪不求,只是现在他却想多贪一些。
多贪一时半刻,只要让他与棠绯再多相处一会儿,就算要拿出他所有钱财,他都愿意换。
只是光阴,又岂是能用钱财买得的呢?
「那再想想有无什麽遗漏的。我是女儿身,没尝过行军的滋味,但想必并不好受,能多一份准备是一份。」
「我知道,多谢夫人提点……」郭嘉的心情忽地从云端掉到谷底,无论棠绯如何轻描淡写,他就是无法潇洒看开。
沉默半晌,郭嘉不禁笑了,笑自己不思长进,只想与棠绯在一块儿,多守半刻的温柔乡。她的心底一定也不好受,但她若脸上透出一丝留人的意思,此回出征的心情想必就要更难过一分;她这是在替他着想,他若真是聪明人,他就该明白这层道理。
「奉孝,你可知道……可知道曹操何时准备发兵?」棠绯不经意的别开眼,抚着案上的纸卷,就像是随口问问。
「主公没向咱们透漏日子,也是为了防止细作刺探军情,不过,料想必不出这三、五日。」
这麽说,这回铁定是他出征前,夫妻俩最後一回相见了。棠绯含糊的「嗯」了一声,心底却是又沉几分。
两人先前热络景象,立刻被沉默取代;她低着头,盘算着是不是该送些什麽给他,而他想开口说些话,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活络些,可平常灵光的脑袋此时却是突然迟钝起来,怎麽样也想不出个轻松点的话题来。
「奉孝……」
「夫人……」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夫妻俩面面相觑,郭嘉先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夫人先讲。」
「不……我想你方才等了这麽久,一定有什麽比我还要紧的事儿要说,你先讲。」
郭嘉顿了顿,而後颔首。「没什麽重要的事儿,只是突然想起,方才我出去应门前,夫人不是说有什麽要给我看的麽?这不,一回来就不见了。」
棠绯轻笑了几声,摆了摆手,「没什麽,只是几句诗经里的诗句,我昨儿个突然有感默记下来的……没什麽特别的。」
「是麽?只是夫人的字细腻缠绵,若是写起那些歌颂情爱的短诗,一定是恰到好处了。」
「你又知道我写的是哪一首了?」
他闻言耸肩,握了握棠绯的手,「不知道,但至少相去不远。」
「好,你说了算。说完了?接下来换我。」她朝他眨眨眼,显得有些神秘;棠绯起身,「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她丢下这样一句话,随即走进厢房,不知要找些什麽。
郭嘉看着那抹婀娜倩影离开视线,明知她很快回来,却是有股冲动,想开口把她给叫回来;只剩下一点时间,他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视线,就算只是一下子也不愿意。
棠绯似乎只是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白色棉织布,看上去像是围巾之类的东西。
她展眉轻笑,将那方围巾仔细、工整的摊在案上。动作轻柔,显然是极为宝爱的。
这条围巾他见过。棠绯雅爱素白,身上的衣裳或是围巾等衣物,大多以白底居多,这条自然也如此;上头的图案则是一朵生於空谷间的幽兰,优雅大方、娇艳动人,彷佛如见实物一般。
会选在这时候拿出这条围巾,可见此物之於她,意义非凡。
「夫人要把这围巾……交给我?」
「嗯。」她宝爱的抚着上头的兰,仔细的望着针路,是那样的爱不释手,「你猜猜,这上头的图出自谁的巧手?」
郭嘉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和蔼的老脸来。「是……玉枝?」虽说有些令人意外,不过真要说可能的人选,他能想出来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对。」她浅笑颔首,「这是她一针一线,给我绣的贺礼,在我十六岁及笄时送的。坦白的说,比起我的亲娘,玉枝她更像我真正的娘亲……这条围巾,我一直留在箱底,偶尔才拿出来披个几回。」她仔细摺妥,双手交到他面前,「这个……你带着吧。」
「夫人,这……」
「与其说是给你,倒不如说是交由你保管。」棠绯望着郭嘉,口吻虽然隐微幽淡,可里头,究竟藏了多少情意?「原本是想送你一件简单的贴身饰物,但……」她顿了顿,勾唇轻笑,「哎,不提了,就用这个代替吧;你可要保管好,务必把它带回来还我。」
一讲到饰品,郭嘉自然而然的想起那只血红的玉麒麟。看着棠绯手上的围巾,虽然物品本身价值有高低,但背後所代表的那份心意,却没有什麽分别。
他庄重的接过,将之放在怀里,「多谢夫人,我一定会把它带回来。」
「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哟。」回应他的,是一枚温柔优雅的淡笑。
郭嘉纵身上马,与棠绯执手凝望,挥袖相别。
「殿下……姑爷已经走远了……殿下?」
棠绯惊觉,这才发现颊上早已布满泪痕;她匆匆举袖拭去,「咳……没事,我没事。」
老宫女体贴的递出帕子来,「殿下可是把老奴绣给您的围巾,赠与了姑爷?」
「你知道了?」棠绯接过帕子,朝她淡淡一笑,「对不住,我明知那是你亲手绣给我的贺礼,却还……」
「哪儿的话,殿下,老奴觉得殿下做的对极了。」老宫女轻拍上棠绯的肩头,「姑爷拿着这份礼,感受到殿下对他的重视,老奴相信,姑爷现在心底肯定踏实多了。他一定会带着它,安然回来面见殿下的。」
「嗯。我也这麽认为。」再次回首,望向郭嘉离去的方向;西天的云彩,灿烂耀眼,彷佛回应着棠绯,替她远行的夫君祝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