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後的下课时间,班上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曼书学姊亲自到班上来找我。
这是羽菁学姊失踪到现在,我第一次跟她面对面,距离上次在训导处前与她擦身而过,感觉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跟我约放学後到图书馆凉亭见面,当我依约抵达时,她就直接问我,是否有收到羽菁学姊寄给我的信?
「⋯⋯信?什麽信?」我木然。
「羽菁有寄一封信给我,我想她可能也有寄给你,你没有收到?」
我摇摇头,但她的话让我心跳骤然加速,欣喜若狂,「学姊有寄信给你?这就表示她并没有失踪?她还活着?」
这次换曼书学姊摇头了,「邮戳上有日期,她是在登山前一天寄给我的,不是之後。」
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在刹那间被浇熄成灰烬,我失神地垂下头,一阵强烈鼻酸袭来。
「为什麽羽菁学姊会发生这种事?为什麽她偏偏会出这种意外?」我哑着声问。
「那不是意外。」曼书学姊回,「羽菁本来就不打算回来的。」
我恍若五雷轰顶,瞪大眼睛,「曼书学姊你说什麽?」
「羽菁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再回来,从她写给我的遗书里就能知道了。」
我猛摇头,用力叫道:「羽菁学姊才不可能故意做这种傻事,她去登山之前,还亲口答应我,回来会跟我联络的,绝对不可能!」
但曼书学姊不说话,只是用沉默代替辩解,急得我泪水涌了上来。
为什麽她此刻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怎麽可以这麽斩钉截铁地确定那就是遗书?
就在这一刻,之前一直被我故意忽略、藏在心底的某份不安,让我想通了什麽。
我深呼吸,一个字一个字颤抖地说出:「曼书学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羽菁学姊跟吴仲谦学长的事了?」
「嗯。」她坦然,毫不迟疑,「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不晓得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直觉准确,还是因为曼书学姊的乾脆坦然,我一时之间震惊不已。
我呆了许久,泪水最後滚落下来,「那羽菁学姊一定也发现了⋯⋯她是发现曼书学姊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才会做出傻事的。因为你一直在她面前假装毫不知情、什麽都不说,羽菁学姊才会越来越痛苦,罪恶感变得更重的;要是曼书学姊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就选择原谅她,亲口告诉她你没有生她的气,她就一定不会想不开了!」
我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失控,「你为什麽不早一点跟羽菁学姊说?为什麽你不救她?如果你一开始就原谅她,她就不会出事了!你为什麽要这样折磨羽菁学姊,为什麽?」
吼完的下一秒,我浑身一震,右脸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曼书学姊赏的这一耳光,让我整个人顿时清醒,才发现曼书学姊不知何时也已经泪流满面。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仔细地看着曼书学姊的脸,她面色微微苍白,整个人瘦了不少。在冬日余晖的照耀下,我清楚看见她眼中的憔悴与疲惫。
一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麽,我内心既羞愧又懊悔,眼泪再次溃堤,泣不成声,「曼书学姊,对不起⋯⋯」
她面无表情地擦乾泪水,从书包里拿出一封信给我,冷冷地说:「你自己看吧。」然後头也不回走出凉亭,消失在夕阳下。
我待在凉亭,打开羽菁学姊留给的曼书学姊的信,一认出她的笔迹,我的视线又模糊了起来。
信里的每一行字都有着羽菁学姊的道歉,当我认真读下去,才知道原来羽菁学姊在流产之前,曼书学姊就已经向吴仲谦提出分手。
羽菁学姊随即猜到曼书学姊已经发现他们两人的事,也知道曼书学姊其实打算成全他们,然而那时,羽菁学姊还没让曼书学姊跟吴仲谦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结果在告诉吴仲谦之前,孩子就先不幸流产。
她始终没有明确写出决定走上这条路的理由,只是不停地对曼书学姊道歉,说她无法继续跟吴仲谦在一起,并向她道别。
但让我情绪再也无法压抑的,是羽菁学姊在信末写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