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灰色的。
听刚刚经过这里的成年人类说，今年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寒冬。
勉强勾起嘴角，迎向这些温柔轻抚我脸颊，却无情带走更多温度的雪花。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自己可能成为世上第一名冻死街头的吸血鬼，这让我不禁笑得更加灿烂了。父亲说过，他最喜欢我的笑容。
…等一下，父亲是谁？
我是谁？
「小弟弟…你一个人吗？」
一个穿着暖和大衣的女人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用她赤红的眼瞳打量着我。
「我不知道。」
女人笑了，露出与我相似，却更为尖锐的，专属於血族的利齿。
「笑容不错。既然不知道，那就跟我走吧！」
是冻死街头，还是跟着不认识的女人离开，面对被虐杀或贩卖的风险？
「…好。」
她冰冷的纤手握住我冻得发紫的手掌，一步步带我离开那个只有灰色天空的世界。
在那之後过了八年。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不能回答为什麽当初会选择和那个女人离开。如果当时选择了留下，我又会有什麽样的结局呢？
不过，在那个女人，不，现在似乎该改口叫「老师」。
在老师的照料下，我很快的补足了在流浪的那段时间缺少的营养，正确来说，我吸收的比同龄的血族幼崽都要来的好。再加上我高於同族的体温，老师合理的怀疑我是血族和其他不知名种族的混血儿。在这个由老师所召集的血族机构中，像我这样的孩子并不多，其余的孩子要不是纯种血族「月影」就是血族和人类生下的孩子「幻羽」，像我这样具有血族表徵却无法明确被归类的孩子，被称为「未知」。
我们在这个机构中受教育，老师将孩子们依血统的纯正性分别训练，到了适合上中学的年纪後，再分散在机构所赞助的私立学校班级中。而我，被分类在美术专科的班级。
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我没有特别兴奋的感情，不过根据我昨晚查过的资料，扮演一个天真傻气的开朗学生，似乎在这个世界中会比较容易获得自己所需的情报。
「大家好！我叫邱杰翔，毕业於齐元国小，报考专科班的原因是我很喜欢画画，请多多指教，啊哈哈…」这样应该足够愚蠢吧。
「好，请多多指教，接下来请後面的同学自我介绍。」
「张咏杰。」说话的声音很冷、很平淡，我好奇的转过身。
那是一名带着眼镜的银发学生，隔着镜片的反光，很难看见他的眼睛。明明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他身上却没有任何人类食物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我最熟悉的，人造血液的味道。
一张纸条不知道从哪里丢到我脚边。
「你是否听说过路加的福音？知道的人，午休，我在屋顶等你们。」
我曾经在机构中听说过路加的福音，老师曾说过那是血族始祖的遗言，这张纸条，是打算先探听在这个班级里的势力吗？算了，就去看看，大概也无妨吧…
好不容易熬过上午的上课时间。超出我意料的是，维持自己无害的形象比我想像中要来的难得多。尽管再怎麽无言，也不能让自己的嘴角下垂、尽全力的眯着自己的眼睛，事实上，这些都比不上最让人不能忍受的，自己假装出的那种智障似的傻笑。
揉着我笑僵了的嘴角和脸颊，慢慢沿着通往屋顶的那座狭长楼梯往纸条上写着的地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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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秋的九月，带着一丝凉意。至少，站在几乎没有遮蔽物的屋顶上是这样的。
空旷的屋顶除了我之外，还站着两个女孩。没办法，只好再勾起嘴角，露出那种白痴一样的表情了，我可没兴趣在开学第一天就破功。
「哈罗，你们也是上来吃午餐的吗？哈哈…」
其中一个染了海蓝色渐层的卷发女孩率先对我投以轻蔑的一笑。怎麽，难道我这样的形象其实是不受欢迎的吗？这和我找到资料并不相符啊…
「我叫叶采玥，是来聆听路加的福音的。」甚麽啊？原来是自己人。
「我叫邱杰翔，请多多指教。哈哈…」她又对我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样下来我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叶采玥，大概是个对我研究的这种无害形象所反感的那种人。
「那、那个，我叫安…」甚麽声音？
四处环顾了下，还是没发现刚刚那个声音到底是出自於哪里？但是我确实看见了两个女学生，另一个，去哪了呢？
嗯？怎麽感觉有甚麽在拉我的衣服？
低下头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同学一直站在我面前，现在正怯生生的拉着我衬衫的衣角。
「我...我叫安书语。」
「你好。你也是为了福音来的吗？」
「嗯...请多多指教。」又是一名同族的女孩吗？
「因为那张纸条来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叶采玥拨弄着她的一缕发丝，发牢骚似的抛出这句话。我对到底有多少同族在这所学校没兴趣，这种小事，等到学期中再慢慢发掘就好了。
「水塔旁边那个男生也是吗？」啊？水塔？顺着书语的视线看去，在我的右手边确实有一个大水塔，远远看去，有一名男学生倚着水塔，看样子正在观察着我们三人。
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坐在我後面那个大冰块吗？
「喂！那个...那个张...张咏杰！你也是看了纸条才来的吗？」对面的那个人慢慢的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脸上还是带着那种...你欠了我八百万的表情。
「同族？」
「应该吧...哈哈」毕竟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甚麽呢...
「到底是谁叫我们来的呢？」安书语小声的说。
「是我。」一个略高的男声自楼梯间响起，一名戴着眼镜，身高大约一百七十公分的同级生从入口现了身。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老大，老师重视的左右手，但，他在这里做甚麽？
这张纸条，和老师又有什麽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