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歸夢 — 浮生歸夢 卷一 煢魂賦 (四七)

正文 浮生歸夢 — 浮生歸夢 卷一 煢魂賦 (四七)

刘衡这回没再以剑相胁,反是瞪韩通瞪到他主动放手。

「我这麽费心向你解释,不给我一点回报吗?」韩通改张大双臂整个人挂在刘衡身上。

刘衡眉头紧皱,忍受韩通的搔扰,当韩通的拇指爬上他的眼窝,忍不住挥开他的手,他一时站不稳,竟跌进宦者扶助的臂弯中,他扯动唇角,皮笑肉不笑,「韩先生走好,此处细石颇多,当心跌倒。」

韩通笑嘻嘻的站直身,看不出是喜是怒的对刘衎说:「燕王殿下,你得多教教楚王什麽叫人情世故,今日是遇着我知你脾性,若是其他人可没那麽容易放过。」

刘衎作揖,「一定。」

「回建章宫。咱们三日後见。」

谁跟你三日後见!刘衡直作恶心,想呛出这句话,终究吞回腹内。

刘衎看眼身後的两名宦者,摸摸刘衡的头,笑说:「韩先生有意与你修好关系,是你的福份。」边以眼神相询刘衡何时招惹韩通。

他以为自渐台廷议後,刘衡与韩通该再无交集。

刘衡皮笑肉不笑,「小弟受教。」缓缓摇头,後指指脸,表明大约是皮相之故。

他亦不晓韩通为何在他揍人之後还敢往他跟前凑。

刘衎见状,与其相视,只能轻叹。

一靠近沧池畔,便听到嘻闹声。已有人在那儿玩耍,只见李皇后与自家的女眷们谈笑,几名稚儿在一旁玩乐,口里吟着:「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刘衎拉住刘衡,示意他往回走,几人悄然退走,避开李皇后一行人。

正与家眷聊天的李皇后扬眸,恰见他们离去的身影,眸里微渗冷意,随即以笑容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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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澈点燃油灯,卸下头盔与甲胄,为自己倒杯酒水,一仰而尽,本该疲惫就寝却因画卯*时被光禄勳*告知的事睡意全消。

更令他深感烦躁的是光禄勳那个老虏夫恶心当好心,讽刺当有趣的想透过他延请舒洵为羽林骑*祈福望气,三句里两句语带欣羡说柳家出了个得天公赐福之人,其实根本在讥讽他们柳家有个正途不走另辟豁径半途出家的巫者方士。

柳舒澈愈想愈气,忍不住动手翻案,几案应声翻倒,油灯亦熄灭。

他的弟弟自有他们这些兄长教训,光禄勳手也伸太长了点!若不是他明白光禄勳此举不过是因跟大哥柳舒沕过去有过一点他大哥老早抛诸脑後的细故,加之对天公垂幸他们柳家羡慕嫉妒恨,不想跟他计较,老早一拳打残他的菊花脸。

想到从今以後再也不用对着他那张挤在一起痴肥到看不清五官的脸,柳舒澈即便万般浓重思绪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弯腰拎起倾倒的酒壼,就口仰饮,为自己一时情绪失控糟蹋一壼好酒略感可惜。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柳郎将。」来者听声音像是刘衍的近侍子矜。

适巧击柝示意时过子时,心想刘衎从不在这麽晚的时候找他,何况他现在已搬出未央宫,两人除了休沐的时间很难私下会面,因此自百戏那日後,他俩竟已近一旬没见着对方一面。

他倒是自同僚口中听闻他们拿刘衍新纳了几名孺子*,其中一名孺子身段娇娆,看得人是血脉贲张,直羡慕刘衍说笑。

那名同僚最近皆与刘衍同时段值宿,想必没少听刘衍说那些风流韵事。

柳舒澈揉揉不自觉皱紧的眉心,重新翻好几案,点好灯,拉开门,见门外之人果真是子矜便问:「今夜可是中郎将值宿?」

刘衍在羽林军的职位为中郎将,为光禄勳其下一级的属官,不过可想而知光禄勳使唤他的机会几乎没有;比起光禄勳,中郎将接触的羽林军事务更多更广。刘衍倒也争气,该他当值时绝不回避,与兵将同饮同食,时日一久,也赢得不少将士的心。

「是。」

「那我等他不当值时再见他。」这时找他是犯什麽傻。柳舒澈略感无奈,有时候刘衍就会犯这种身份转换上的错误。说完便要关门,子矜侧身挡住,招来柳舒澈的瞪视。

子矜低首,恭谨道:「殿下在沧池畔等郎将。」

柳舒澈默不作声地看着子矜的脑门,从他低垂的脑袋後望见天井上高悬的明月。

子矜久未得到回应,略一抬头,见柳舒澈面露冷意,赶忙低头,只重覆说着:「殿下说不等到郎将他不走。」

好一会儿,子矜才听到柳舒澈一声轻叹以及穿衣的窸窣声。

「走吧!」换上官服的柳舒澈调整腰带与发冠,因官服的照着士人衣着裁制因而衣袖过宽显得不太适应。

「诺。」子矜躬身提着灯笼於前领路,走的是无人走的曲径小道,其中闪避过好几拨巡视的羽林骑。

约莫两刻钟才看到沧池的入口。

「殿下在渐台中等您。」

柳舒澈接过子矜手中的灯笼,遥望位於沧池中央与太液池同名的水榭亭台中的刘衍,缓步上前。

*画卯:於卯册签名,有点像打卡。卯是因官员大多在卯时点名。卯册为官员名册。

*光禄勳:九卿之一,管理宿卫侍从,即禁卫军事宜。

*羽林骑:即羽林军,泛指禁卫军。

*孺子:太子的妾,位阶比良娣更低一级。此处延伸至所有皇子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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