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高一的开始，只记得对所有人的排斥，再来的记忆就跳到徐晴天出现之後，被填满的学校回忆想起来都是徐晴天。
在极度漫长、且没有目标的前三分之一学期，我迎来了第一次段考，排名处在一个不上不下，难以辨别程度的位置。
对於成绩，我没有特别地不满意，可能是还没有未来志向的原因，我只求排名不要是倒数，中等就好。关於现在我都感觉渺茫了，更遥远的未来还不在我的思考范围里。
而我同样不记得有发下户外教学的同意书，也同样迎来了户外教学。
跟徐晴天同组是顺理成章的，令我意外的是李言欣提出加入我们组的要求。
徐晴天一开始不同意，说李言欣意图不轨之类天花乱坠的话，李言欣没有反驳，只淡淡地问我能不能。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李言欣的反应只有应下，反而是徐晴天暴跳如雷，直到交上名单之後她仍然停止不了碎念。
再来，令我更意外的是，许沂恩没有组别可以去。
在我少许的印象里，她没有单独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女生围绕在她身边，聊着女生该聊的话题。
因为组里只有三个人，所以许沂恩被塞进我们这组。说塞一点也不为过，我看着她想要加入其他组，却被冷冷拒绝，最後只能臭脸着接受安排。
「命运真奇妙是不是？」许沂恩皮笑肉不笑，「人还真是没办法决定遇见的货色，真不幸。」
「你才说，」徐晴天扯着嘴角，比起微笑更像是冷笑，「我还想说上天怎麽就让我这麽不幸，遇见你这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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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徐晴天只是替我抱不平，挫过许沂恩的锐气就够了。但尽管她在每一次的争吵中都占尽上风，她跟许沂恩依旧是针锋相对的状态。
「就看不惯她，没别的原因。」徐晴天哼声，满脸不屑。
只是看不惯的话，这理由太过薄弱。徐晴天虽然骨子里带着任性，但其实她就事论事地很，不可能只因为看不惯或抱不平就把许沂恩说得气炸却没话说吧。
这些话我没有问出口。一方面是觉得掺和进去没意义，一方面是……
「你讲得也太过分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许沂恩气愤。
「闭上你的狗嘴，你就吐得出象牙了？」徐晴天轻蔑。
思绪被中断。又是徐晴天，又是许沂恩，又是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的争辩。
「说你那张嘴管不住爱讲谣言，非要把自己弄成一个小婊婊很过分？我都没有说你到处对雄性抛媚眼，缺得跟狗一样了，你有必要装得这麽柔弱无辜？讲小晴八卦的时候不就你最可怜最纯真？眼泪要掉不掉演给谁看啊？这麽委屈请大声哭出来，顺便让大家看看你的冤屈在哪，哭啊。」
这段时间没有少见识过徐晴天骂起人来的口无遮拦，每每她对上许沂恩的时候，明明能六十分击倒的轻松目标，却一定要发挥到一百二十分，让许沂恩哑口无言。
或许别人看着觉得过火，就算许沂恩说过每个人的闲话，恶意居多。但这样类似单方面凌压的徐晴天也确实让人对相较弱势的许沂恩同情，甚至有不少人用眼神暗示我止住徐晴天。
可我没有制止。原因无他，我也蛮想看许沂恩被气哭的样子。
「喂！」许沂恩克制不住一样地爆发，蓦地冲向徐晴天，眼眶泛红却不是因为难过，是赤裸裸的愤怒。「徐晴天！你也有个限度！」
徐晴天不置可否，以比许沂恩矮上半颗头的身高回视着她。
「你才没有限度吧？我可是随便都能掀了你的底。」
看着一个人趾高气昂到噤若寒蝉的感觉很奇妙，尤其许沂恩不甘那样明显，而徐晴天对她的讨厌也似乎不是普通的不顺眼。
这样的情况陆续发生几次後，我终於看懂了她们的互动，徐晴天对许沂恩是深沉的厌恶，只是藏在更为明显的不屑之下，这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许沂恩的反应。
因为当她看着徐晴天时，眼里盛载只有一种纯粹的情绪。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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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教学的地点是千篇一律的南部，传说中最有度假气息，行程却最老套。投票的时候我是选给了北部的细雨蒙蒙跟繁华，但南部的阳光沙滩似乎更吸引中多的学生们。
在校长看似嘱咐实则威吓我们不准以在校生身分在外惹事之後，校外教学就在学生兴奋地交谈声中开始。我的意识只延续到卡拉OK开始之後的十分钟，麦克风不知道传到谁手上，细小极似哀叹的声音唱个莫文蔚的他不爱我。
“我看透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最後我还想着，是谁把莫文蔚的哀婉求全唱得这麽动听，睡意便沉沉袭来。
……
「起来！」
带着惊醒的旁徨，我听见有人说话，「你要滑下去了。」
花了两秒回到现实，徐晴天在前面几个位置唱歌，李言欣坐在我旁边，一手拉着耳机，一手撑着书本不让它阖上。
我发现自己一种以软泥状态滑落椅背，处在一个如果她没有叫住我，我就会跪在地上的姿势。
我连忙坐好，她在我回到正常之後就转回去看书，只是耳机没有挂回原位，随着游览车的前进微微晃动，好奇心驱使着我开口：「你在听什麽？」
她似乎对我主动搭话感到意外，回答地出奇缓慢。「要听吗？」
我接过耳机，戴上的那一刻就被轻柔的女声抓住所有注意。
“就算你想放弃也可以，失去也可以……”我出神地听着温柔的歌词、温柔的歌声，隔着耳机也感受到歌手表现的温柔。
最末段变得强烈的节奏更是天衣无缝地搭配前面略显压抑的情绪，当最後一个词“自己”被轻轻唱出，我才抓回意识，「什麽歌？」
「也可以，阎奕格唱的。」她对我听到出神的反应好像很开心，「是不是很好听，我当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爱上了，怎麽样？我听歌的品味不错吧？」
我没有准备好足以面对她本来热情的反应，她就僵在最後一个动作。我跟她的没有忘记那次放学，那次坦白，没有什麽好再提起，却也没有一笑泯之的举动让我跟她都尴尬着谁该跨出那一步。
其实她不坏，没有把全部的工作都丢给我做，没有说我的闲话，是除了徐晴天以外第一次对我释出好意的人。她只是被喜欢引领了想法，我能理解。
那我就跨出那一步吧。「很好听，你都去哪里找歌？」
从李言欣脸上慢慢绽放了一个称得上暖阳的笑容，不像最初她那种只有热情的笑，现在的笑有着在冬天藏在云端後，偶尔探出头懒洋洋给予热情那种阳光。
「电台，有时候是网路上出现推荐，……」
剩下的时间就在李言欣欢快的语调度过，甚至聊到最後话题在跑过学校老师、家庭趣事，来到她喜欢吴奕旗的心路历程。
我一边讶异着不知道该说她该是豁达或是毫无顾忌，一边听她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陈述着类似心灵鸡汤的心路历程。
她说了大概很多，有为了吴奕旗考上这所高中的冲劲，有为了他加入不喜欢的热音社的傻气，有看着他追不同女生的五味杂陈，有伪装成朋友接近他的无奈，有对他从来不懂她心意的气馁，有最後豁出去告白的勇敢。
「然後呢？」
她断在告白之後的空白，我问。她思考很久之後转头，像是逃避我眼光一样，「他没有给我回答，可能这种问题本来就很难回答吧，如果对方跟你的心意不一样的话。」
李言欣投出去的目光长远，远到我跟着看出去的尽头停在吴奕旗跟旁人言笑的侧脸上。我了解她不是躲闪我的注视，而是渴望着那个人的目光。
「我也觉得我蛮笨的。」她自嘲般地扶额，视线回到书上，「但是我不後悔，就算喜欢得又难过又狼狈。」
呓语般地，後来她说的那句话像蒲公英一样随着风飘进我的耳里，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紮根，轻轻地刺痛了我。
「毕竟，喜欢他的时候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