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腻不腻的问题吧？而是一种认定。可能有些盲目，但我一旦认定了某样人事物的定位，要改变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并不是打从出生就发现自己的这个特质，而是在日积月累的生活经验里，逐渐摸索出个人处事的习惯与性格。
「人是善变的，韩沫沫。」戴晴的语气很明显冷淡了几分，随即又恢复成原本的语调：「《圣诞老人》是都市传说系列的第八集吧？笭菁之前不会让一个系列超过六集的坚持，你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连原因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怎麽可能会忘记。
「晴，我认同，人性一直是我们之间很好的话题。」注视着认识六年的好友，心底有一股暖流悄悄涌现，我扬起一抹笑道：「但不是每一件事都如此绝对吧？」
身而为人，却摸索不透人性的本质，甚至难以定义人性究竟是怎麽样的存在，其实这也是当初我与戴晴被笭菁的小说吸引的缘故。
我跟戴晴绝对不是那种天天黏在一起的好朋友，甚至我们的求学路上，国中同校不同班，高中不同校，大学亦然。
唯一的交集只有升上国中时为期五个星期的衔接课程与星期六的数理资优班。没有任何数据或道理可以说明我们为什麽可以维持友谊六年。
我承认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六年间，我们绝对并非完全没有改变，相处模式以及对彼此的了解，在心底占据的位置，或是各自的生活圈跟价值观一定有变化。
可是把彼此当成有一定份量的朋友这一点，无庸置疑，没有改变。
「难道你觉得我们的友谊有改变？」我挑眉，久违地在她面前提关於友谊感性的话语。
自从有次生日卡片写给戴晴感性的话，她除了不领情地没有表现出一丝感动的模样，反而跟我说她觉得很恶心，在那之後我就再也不跟她说任何有关，她对我的重要性，或是我们的友谊方面的事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些话不适合对戴晴说，在後来的日子里，我才明白原来她只是不习惯把这些话挂在嘴边。
说白了就是傲娇，嘴上嫌弃地要死，心底其实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恶心话就别说了，我会起鸡皮疙瘩。」戴晴微微眯起眼，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可她的回话内容就是最好的答覆。
难得没有开启疯狂机关枪回嘴模式呢，我暗笑。
我不知道世界上最完美的友谊该是什麽相处模式？可是拥有能够自在地相处，对彼此有一定了解，甚至从来不必担心友谊会有破裂的可能性。
拥有这样的朋友，已经足够幸运了。
「所以你来小七要买什麽？」把话题拉回日常生活，我将注意力转回书架，拿出下一本书观看简介。
「我只是来吹冷气。」
手一抖，差点把书掉到地上。这女人特地把我带来7-11，敢情就为了冷气？
我抬头只看见戴晴用万年面瘫脸，说出与她表情违和感十足的四个字：「开玩笑的。」
有种想揍她的冲动绝对不是错觉。
「好啦，我想买饮料。」看我不搭理她，戴晴才从实招来。
「又不知道要喝什麽了？」我低下头望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大概猜得到她选择性障碍的毛病又犯了。
叮咚！LINE的通知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是学长吧？」戴晴用暧昧的眼神看我，一脸我什麽都知道不用解释的模样。
把手中的书放回柜子，我将手机拿出来，掩不住小小雀跃地解锁萤幕，滑开上方的通知。
霎时有一丝落寞从心底衍生，一闪即逝，好似只是错觉。
「不是学长啦！而且我跟学长只是在聊天。」为了不让戴晴把话题重点摆在学长上，我唐突地扔给她一个问题：「那你跟墨非呢？最近如何？」
墨非是戴晴在《剑侠情缘三》里认识的人，墨非是他在游戏里的ID。戴晴有提过他的本名，不过因为并不好记，所以我没有印象，只记得姓氏似乎很罕见。
他们的关系大概比我跟学长还要亲近很多吧，至少在游戏内两人是情缘，也就是游戏里的情侣关系。虽然实际年龄差了八岁，可年纪不算是谈恋爱的阻碍。
只不过他们在现实中的关系也还未订下承诺，若要以一个名词定义便是——暧昧。
我跟政言学长充其量也只能说是聊得来的朋友，至少就目前我们的聊天内容而言。
我却不能肯定对学长的感觉，随着年纪增长，我对喜欢的定义反而越来越模糊，或许只能称得上是好感，欣赏对象之类的存在。
就如同国中之前的那些自以为，若再次定义，我无法肯定地说，那就是喜欢。
真正的喜欢，甚至是最接近爱的一次……一瞬间从内心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疼痛，使我暂停回想。
那一段回忆，我还无法真正地放下，无论在朋友面前表现多麽坦然，彷佛已经放下那段往昔，但果然还是欺骗不了心底最真实的反应。
「跟之前差不多啊，最近有在约帮聚，到时你要陪我去喔！」
戴晴的回应使我抽离的思绪回归到与她的对话，我把注意力转移到戴晴的表情，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期待的情绪。
看着戴晴露出小女人的一面，我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毕竟跟她认识的六年之间，我从未想过她会展露出如此一面。
从总是被身旁的人评价为面瘫系女孩，甚至连微笑都略显僵硬的戴晴，现在也能流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我也不免感叹爱情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力。当然不全然与墨非有关，可我想还是占有一定比例。
「那有什麽问题！」嘴角上扬大大的弧度，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虽然没有恋爱经验的我当不了军师，不过要当应援团还是没有问题，能给戴晴支持，我必定不会拒绝。
「几点了啊？你餐厅不是有预约？」忽然忆起晚上聚会的事，加上从方才到现在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了，我提醒依然沉浸喜悦之中的戴晴。
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表，戴晴再次用她的招牌面瘫脸看我。
等等你那死鱼眼是怎麽一回事，就算知道戴晴平常面无表情时就是这副模样，但是跟我吃饭的表情未免也跟与墨非见面差太多了吧？
我都不忍吐槽了。
「差不多了，我们走过去吧。」
「好，你带路。」算了，看在对方是第一个让戴晴倾心的人，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他计较了。
『一定有个人，注定在某个时刻与你相遇。』没来由地脑海忽然浮现唯心说的话。
但愿与戴晴注定相遇的人就是墨非。
而注定与我相遇的那个人……有没有机会是政言学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