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雷带金与疯子
现在想来,丰梓的确人如其名,是一个了不起的、彻头彻尾的「疯子」,不管我怎样对待他,他也甘之如饴。间中我有问他,为什麽他这人能够这麽贱?就算是一条狗,被主人打得多,也会萌生逃跑的念头,他却忠诚地待在我身边,无条件地满足我一切要求。他抚着被我打肿的脸颊,木讷地低说:「我只是在赌,跟自己赌——是不是我能够忍受这一切,最後就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呢——我是这样想的。」
「你想得到什麽结果?肉体关系?你要我伏在你身下任你上?」
「不是。不是这些,我对於性……没什麽兴趣。」
一个曾经企图强暴我的人跟我说,他对性没兴趣,我最初不信,但那几年跟他日夕相对,的确发现他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或男人来往过,多年来都过着无性生活。
就算他的生活中有性,也完全是出於我的缘故。
在他强暴未遂後隔了一个月,他在我的命令下睡了一个女人。那时我深怕他对我仍有企图,便想给他找个女人,好让他发泄精力,而後来我不得不承认,我做这事的动机其实泰半是出於某种畸形的施虐心。
他喜欢我。我这个被他喜爱的人却带另一个女人回去宿舍,要他上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公厕,只要有利可图又或是长相稍好的男生,她也能满不在乎地跟对方上床。我偶尔也会跟女人上床,可是对这种肮脏的女人没多大兴趣,毕竟这跟妓女没分别的人也不知会否带了什麽暗病。我答应将阿梓介绍给她认识,在某晚直接带她回宿舍,那时阿梓正闲着无聊,在房里上网。
他见我带女人回来,先是投以惊异的目光——我要玩也在外面玩,从不带回来玩的——再抄起手提电脑,就要步出房外,我抓着他的手肘,先叫那女人随便坐,再小声跟他说:「出来,跟你聊几句。」
拉了他去走廊,我给他一片condom,他面色一白:「这是什麽意思。」
「还不明白?」我品味着阿梓脸上那夹杂屈辱、错愕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新鲜感——这个人的出身比我尊贵,以往是跟我平起平坐的好兄弟,他犯了最不该犯的错,把污秽的念头动到我身上来,既然他不愿意放我走,那就是默许我对他做任何过分的事:「我要你上了里面那女人,不管你跟她说甜言蜜语或者像是你上次对我那般,我要你跟她上床,记得拍照片证明。」
「为什麽要我做这种事?」他掩着眼,接过那片condom,微驼着背、倚着墙,忽然好像老了几年般憔悴。
「你不泄一下火,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再好像上次那般,将我压上床强来。」我站在他面前,指尖从他露出T恤外的锁骨,滑到他的咽喉,一松一紧地捏着:「你比我高大,只要你认真起来,我就算有刀在手也打不过你。在你做过那种事後,丰梓,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讲『信用』这两个字吗?」
他那利剑一样的双眼,不再像平时般闪耀着自信跟鹰一般的锐利,只像沉郁苍黑的枯木,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弃。我没理他,到通宵开放的自修室看书,接到他的电话时,已是两小时後。再踏进房,我嗅到一阵人工的清新剂气味,他洗过澡,坐在床上撮着手机,木无表情。我坐在自己床上,看他一眼,他就自动自觉地走过来,见了我的眼色,便坐在地板——自从那件事後,我不容许他跟我平起平坐,我坐着的时候,他得坐在地板。
他单纯以为我只是想侮辱他,事实是他一旦不处於比我低的地方,就令我感受到一种被他笼罩与包围的恐惧,只有他处於比我低的位置,我才感觉安全。
他双手递上手机,我拿起察看,当真有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怎样?这是你第一次跟人做爱,对吧?」
「是。」
我冷哼一声,以不轻的力度朝他胯间踢一下:「我真好奇,你不是同志吗?为什麽对着女人也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