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子裡的煙花》 — Chapter1-1 你好,我們的青春!

正文 《日子裡的煙花》 — Chapter1-1 你好,我們的青春!

我叫木宁。

以名字做开头,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曾经问过很多人,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很好听,具体该用什麽样的意境来表达呢?结合众多回答,我理出了一个结论:像树一样安静。

但我不这样觉得。

是的,树很安静,肃穆而又庄严。尤其榕树更是令我印象深刻,记得小学学校的操场边,有一棵百年的大榕树,那时经常在那里嬉戏、乘凉、揪着它随风飘扬的气根玩耍。大家写作业的时候,总爱把树形容成老爷爷,慈蔼而安祥。

树就那样矗立着,彷佛四季的递嬗都与它无关,不慌不忙、不躲不藏。无论风霜雨雪或是艳阳高照,都安然的站在属於自己的位置上,安分的等着花谢花开、叶落枯零。看过无数在它庇荫下嬉戏的稚嫩容颜,也看过无数被时间风化的沧桑面孔。

人们都说,时间是会有记忆的。

也许树不是没有情感,只是它往往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也无法去表达。它是否也曾拼命的想去和这个世界对话呢?

我和树最像的,大概就是这点吧。安静的做无用的挣扎,不让任何人知道。

明明是个心脏会跳动、喜悦、疼痛,也有真实情绪和情感的人类,却如同一个没有思想的生命般笨拙。

我觉得吧,树很安静这词儿压在我身上,某方面贴切,却又感到负担。你包容了生命里的一切酸甜苦辣,有时虽倦怠疲惫、想放弃逃避,有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它的五光十色令人向往。

也许你也是个如同树般那样安静的人,也许你也和我一样。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抵抗。倾听包容早已成为生活中的一部份,你却害怕得罪了谁,於是对於自己的诉说无能为力。这是多麽可悲的啊。

可後来,就算什麽都改变了,我仍然心甘情愿的成为了树很安静。

你说一个甘愿做只小船随波逐流的人,究竟能够为了什麽想逆流而上呢?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

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下一秒将给你带来一场什麽样的兵荒马乱,而你将永远措手不及。

我算是那种大不咧颠的女生,虽然也曾想过像某些女孩子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把声音弄得很嗲惹(男)人怜爱,但我想我可能没有那种天赋。

我自认为自己的内心很敏感,受到一点挫折或感到悲伤的时候,这个世界带给我的伤害往往特别的大。不是实际上带给我疼痛,就是心里无法解释的难受,然後独自钻牛角尖。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到头来,还是只能学着坚强的孤军奋战,

除此之外,我心里还藏着一匹骚动不安的野马,蓄势待发的那种。

但那个脱缰的机会,我都二八年华了还没到来。

我很怀疑,为什麽我爸要给我取木宁这麽一个名字,即使我爸从来都不明讲,只是含糊地带过,我也知道大人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词解释自己的作为和想法。我爸终究是我爸,我不能怨他,只能相信他倾注在这个名字里的含意有多麽重要。

我的名字牵扯不到我妈,我爸说,我妈为了顺利把我生下来,难产过世了。那时候,我正拿着彩色笔往自己小小的指甲上涂「指甲油」。我爸却哭了,还花了很长时间眼角泛泪的帮我把彩色笔洗乾净。看着交叠着的大手小手,水柱哗啦啦涌出来溅起水花,我突然仰头笑了,特别煞风景。

长大之後,我觉得自己特傻逼,也许当时老爸跟着我笑,可能是觉得我多麽懂事的在安慰他吧,可其实我只是单纯在笑他哭了的样子很丑。

於是我开始感到愧疚,总喜欢怀着少女的忧郁情怀看着我妈年轻时貌美如花的照片感慨,我爸在柜子里放了一堆。我常常在想,要是当时我妈不把我生下来,这个家的光景是不是就能幸福美满?

我哥和我爸从没怪过我,都要我别往心里去,总说妈妈只要看到我们过得很好,一定就会很开心的。但愿如此。久而久之我也希望自己能慢慢释怀,毕竟不是我的错,上天注定生死各自有命。

记忆里爸爸的陈述,我妈是一个温柔婉约的人,据说只要一个笑容就把我爸迷得不要不要的。

多亏我爸就算年老也丝毫不减的帅气模样和我妈的名模身材,我哥很帅,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大概能够迷倒几辆摩托车的少女。基因都他妈是自私的。但幸亏我长得也还算可以,虽然不是特别容易让人记住的那种,但至少也有点特色,单眼皮眼睛却不小,嘴唇微厚,还有浅到几乎看不见的梨窝,给人的感觉挺和善。

我和我哥的个性也有点落差。

我想我热情开朗的性格,估计是想让自己的想法鲜活些,我哥老说我总把一些无关紧要事不关己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面对我时而莫名沉默的状态,或是把某些芝麻绿豆的小事看得像世界末日一样,他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偶尔嗤之以鼻。

但是,我在人生一个重要的关头却没有掉链子!

成绩都是从及格边缘低空飞过的木宁同学,考上了我市一所重点高中。

我爸甚是欢喜,笑得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後果是笑出了几条明显的皱纹,连一向沉稳的老哥都破天荒的把我抱在怀里尖叫,二话不说骑着单车买了巷口某间很贵的点心店给我吃。

而我的内心依然还没缓过神来,处於呆滞状态。迷迷糊糊中,画面快转到我拿着那张录取通知单拍了家里第一张全家福,虽然母亲缺席了,可三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之後它被我们框在客厅的正中央,不管看几次都不碍眼。

穿上陌生的新制服,从镜子里反覆地看着熟悉的自己,蓦地笑了开来。

我那时才终於知道,原来什麽都有可能成为你生命中的转捩点。

入学的那天,顶着烈日站在分班大榜前面,我用手背擦着额际不断冒出的汗水。

回头看着不远处人山人海的盛况,人潮乱无章序的蠕动着,那些从未见过的面孔像一层黑色的纱网,悄悄盖在了心头。一阵惆怅和失落莫名涌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的炙热也许是为了给我来个下马威,从原本的兴奋期待,渐渐变得有些茫然若失。如同此刻反映在玻璃窗上的我的双眼,隐隐闪烁着的微弱光芒,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被现实消磨殆尽?

那麽,客厅里的那张合照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是木宁同学终於要迎来崭新的人生,还是一步一步坠入无尽的黑暗?

我的世界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可如今这座堡垒只打开了一扇窗,便令人望之却步。

尽管却步,却不能退缩。总要学着适应,总有一天,将不再需要那座堡垒。

不知道是不是兄妹间特有的心电感应,在我旁徨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拿出震动的手机查看。我收到了木逍的简讯。他说,他就在我们学校大门外面,叫我别慌,有他在,什麽都不要怕。

我一愣,连忙抬起头越过茫茫人海往大门口望去,正好对上木逍举起手机帅气的朝我挥手,所幸我视力好,才看得见他用唇语和我说:加油。

这是我哥,总是这样,关键时刻的一剂定心针。

後来木逍还说,要是真不行,他就进来陪我。可被我婉拒了。

不是我讨厌,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怎麽能不害怕?只是,木逍不可能永远在我身边。

我其实特别好哄。

小学入学的那天,也是我哥牵着我的手陪我走到教室,经我一番折腾由着我哭闹,等我消停了才走。

突然觉得有好大的勇气涌进心底,似乎毒辣的阳光此刻也稍稍温和了起来,我的眼眶有些湿湿热热的,和夏天特别般配。

将视线放回分班大榜上扫描,我识相的跳过前面的优班,开始寻找自己特别突兀好认的名字。

我发现我身边也有个和我一样直接跳过优班寻找自己名字的人,还差点和他撞到了一起,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非常帅气的男生。阳光温柔地似生怕惊动了谁,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倾泻得正好,在光影的衬托之下他的轮廓显得特别深邃好看。但是他的表情多了一丝淡淡的不屑,时不时往教学大楼那里望去,感觉和我这种意志消沉的人比起来,他心里像是藏着一匹真正的野马,往後就要在这儿奔腾。我很羡慕他。

斜眼看向另一处,有个学姊捧着一大叠纸在新生人海中穿梭,有些滑稽,气质却很不俗。该怎麽形容呢,嗯,可能就是那种连摔跤都特好看的人。

大叠纸上的最上面有本看似不是资料的书,那学姊抱得很紧,好像是她很珍爱的东西,上面写着“耿耿於怀”四个字。

我的视线一时无法移开,专注地盯着那个方向,最後浅浅地笑了。

耿耿於怀。就像我对妈妈一样吧。

妈妈离开的悲伤永远存在,可时间会慢慢淡忘,世间永远有数之不尽更强烈的悲伤去取代那些微不足道的悲伤。不会忘记,只是当初那过分强烈的疼痛,如今也只变成了温柔的结痂。

又或许更加令我难以忘怀的,是那学姊从容恬淡又看似与世无争的脸庞。出淤泥而不染。

我身边的男子早就离开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一年七班。

当我匆匆找到自己班级的定位时,居然发现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看起来似乎已经和大部分的男同学打好了关系。我有些欣喜,在心里暗自感叹:啊,原来同班啊。看来这就是缘分。

学校广场蔓延过去的大片人海,制服颜色整齐的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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