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啊啊，今天心情起伏还真大啊。」我自虐地笑了笑。
不自觉地，温热的液体在两颊，有些讽刺。
人的体温，真的好温暖、好可怕。
「果然还是放不下心啊，不要哭嘛！」刚刚在楼下帮我按电梯的那个人，正穿着门口拖鞋，站在我眼前。
「……小偷。」我吸着鼻子看着他。
「你自己要放小偷进来的喔！」
「才没有。」
「哦？那谁叫你不关个门呢？」他迳自坐到我的旁边，揉了揉我的头发。
「抱歉，我竟然放你一个人。」他低着头道。
「你心情不好？」
他笑了笑，「你才心情不好吧？爱、哭、鬼。」手仍放在我的头上，沉沉的，很舒服。
「已经没事了啦。」
「澄新。」他看着我，很认真的样子。
「怎麽了？」
「喜欢的话，就去告白阿。」
我顿了顿，接着微笑道：「不要。」
「你，不要像我一样後悔了。」
「後悔？哦？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喔？」
「嗯，不过是幼稚园的时候啦。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生，她很可爱，也很善良。只是後来，没机会和她告白了。」
「这样啊。真巧。我的初恋也是幼稚园的一个男孩呢。」
他突然瞪大眼睛一秒，接着恢复平常，「你也没告白呢。呵。」梓岚笑了笑。
「咦？你怎麽知道？」
「猜的。」
「说得也是，很好猜吧。」
「你不要像我一样後悔了阿。」
「可是，依静玟的个性，若是让她知道了，她绝对会放弃安霖。我绝对不会这种事发生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
「咦？」
「她放弃了，你就去告白阿。」
听到这句话，心中无名火燃起。
「不要。我像这种人吗？」我语带怒意地低吼。
他沉默却带着笑容看着我。这使我满腔怒火涌出。
「你以为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我一开始就想了要把这件事藏进心底了。你跟我认识到现在，虽然没有久到让你了解我，但你总知道我不是这种不顾朋友的人吧？况且，静玟对我来说很重要阿！还是说，我在你心中又是这样的人？如果是的话，那麽你就错了！我不是，我有我的原则！」我忍住自己的眼泪，让它留在眼眶里不让它跑出。
难得地，我竟然对一个人狂吼了。我以往镇定冷静的个性可能在梓岚的印象里灰飞烟灭了吧？
他依旧淡定地笑着，「嗯，我知道。」
「啥？」
「那个女孩，她很可爱。怎麽说呢，就是笑的时候灿烂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哭的时候，泪眼汪汪地，让人很想保护她、抱抱她，告诉她我还在这。何况，她还是个爱哭鬼。」梓岚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开心地扬起嘴角。彷佛那个女孩就在他眼前似地，他的脸还有些羞红。
「这麽喜欢她啊？到现在还很喜欢？」
「嗯。没想过要忘记她喔！。」
「你也还真专情阿。」我拍拍他的肩。
「重点不是我吧？澄新，喜欢就去告白吧，不要让自己後悔了喔。」
「我不能这麽做。静玟会伤心。」
「到底是自己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啊！」他有点生气，声音并没有很大，却很具震撼力。
「还有，不要把你的懦弱怪罪到朋友上啊！我觉得主要不是朋友的关系吧？而是你自己不勇敢吧？」
我突然又受到了更大的震撼力。
「才不是这样……」
「哦？是这样吗？」他偏着头问道。
我眼泪又不停地从眼眶涌出，又溃堤了。明明答应自己不要再哭了的说，想起小猫、妈妈和安霖，好多好多的片段都在眼前播放着，让我难以承受。
沉默地，我不停地掉着眼泪，深觉自己真的很懦弱。
没错，我是很懦弱。我很怕。
我怕安霖从此以後不再对我说话了；我怕他回避我；我怕他再也不对我绽放笑颜；也很怕，喜欢上他会伤害到自己重要的朋友。
「我很懦弱。」
「喔，承认了。然後呢？该怎麽做？」
「必须变得勇敢一点……对吧？」
「阿……」他点头应了声。
「那麽首先，你就去告白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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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吗？」吕宇新在电话里头道。
「不太好呐……」
「那你还叫她这麽做？」
「哼嗯……不自觉就……」
「唉，真爱阿。」宇新小声滴咕道。
「你说什麽？」
「我说你是笨蛋啦！自己活受罪！」
「嘿嘿……」
「还笑！亏你还笑得出来！欸，你都找到了耶，她不是你的初恋吗？」
「是的！」梓岚很有自信地说道。
「你都没有任何一点难过吗？」
「我很难过啊。很心痛，很受伤喔。听不出来吗？」
「听不出来。你的语气跟平常差不多阿。」
「嘻嘻！好啦我要先挂了啦。」
「你不把你认识她这件事说出来吗？」
「……」
「好啦。欸，不要逞强阿。」
「好。」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逞强了。
挂上电话，梓岚的笑脸早已如烟云般迅速散去。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种痛心使梓岚在别人面前自虐地露出笑脸。
至少她喜欢过我；至少她愿意听我讲话；至少我还可以待在她身边，他自己安慰着自己着。
幸好今天家里也没人。
现在的梓岚，表情实在比平常还要惨绿上个几百倍。
一个人，总是他独自舔拭自己伤口的时候，偏偏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需要假装自己很坚强；也不需要带着笑脸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
他很喜欢澄新。非常的，甚至到达了爱的境界。
可是，一个１５岁的高中生怎麽懂爱呢？他只知道，自己等了１０年的女孩，就这样被他推到别的男孩身边了。这种无止境的空洞感，已经不是在心头上贴个OK绷就没事了。
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他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却盯着天花板。
就这样，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洁净的脸庞多了两道泪痕。
不知不觉地就哭了。
啊啊，我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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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三，和梓岚出去玩的日子。
「澄新！你想吃什麽？」
彷佛我溃堤的样子没把他吓到似的，他一如往常的泛起灿烂的笑。
「没有特别想吃的。嗯，梓岚……」
「嗯？」
「上次那个，抱歉……」
「哪个？」
「就、就我狂哭猛哭的时候……嗯，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哭了。」
「哦？很久阿……」
「嗯？怎麽了吗？」
「阿，没事。」
「很可疑。」
「咦？怎麽话又变少了？上次是谁对着无辜的小男孩大吼大叫的呢？」他拖着下巴，饶富趣味地说。
「唔……」手遮着脸我说。
我居然无话可说了！呜呜呜……
「嘻嘻……」他扬起了调皮的笑脸。
总觉得，这个人跟小猫有点像呢。
总是带给我温暖，给我充满力量。
冬天里出现的温暖阳光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管他是不是，我都很感谢他。
不过，我听说小猫已经移名到美国了，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呢。
真遗憾。如果我那时跟他告白的话，现在也许就不会变得这麽懦弱了吧？
「你跟我认识的幼稚园朋友很像呢。」
「哦？怎麽说？」
「他跟你一样，很温暖也很爱笑。我掉眼泪的时候都是他在我旁边呢。而且，因为妈妈的关系，我小时候常常哭，他时而摸摸我的头；时而抱住我给我温暖，这种举动像家人一样，真的支撑着那时的我。」不自觉的我也笑了。
总觉得好像又话多了。在这人面前我都比较多话呢。
「家人……啊？」
「嗯？」
「澄新，你太迟钝了。」
「哈？」
他笑了笑，便转身往前走了。我跟上他，想问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温热的手放在我头上，使我什麽问题都问不出来了。
「小猫……」
「嗯？」
我抬起头，充满疑问。
「小猫？」
「干嘛？」他温柔道。
「陈梓岚……」
「到底要干嘛啦？」
「你是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