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一样，连因为惊讶而半开的嘴，我都无力把它关起来。
见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我，我哈哈哈的笑了出来，「你、你在说甚麽？我……听不太懂。」
她回过头，热泪早已盈眶的她，一眨眼，就落下了晶莹的泪珠，「意思就是，那个人就是殷以哲。」
殷以哲。
这次没有听错吧？那个人是我的男朋友吧？那个人……是以哲，对吧？
「雨、雨澄？」语茉看我没有反应，有点害怕的叫着我的名字，「雨澄，你、你还好吗？」
我把头转向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我……我会把孩子拿掉，我不会介入你们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会还给你你该有的，我不会占据任何一点，也不会留恋任何不属於我的。」语茉抓着我的手臂，像是害怕失去我。
我甩开她的手，本能地逃出病房，不管後头她的呼喊，不管是不是还听见她竭尽全力的哭吼声……
「他女朋友，就是你。」
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停下脚步并回头，看着那条刚刚走过的路，全身上下僵硬的连举步都艰难。
才提起脚步，下一秒就狼狈地跌倒在地，我跌坐在地上，喉咙乾涩的像是在烧，指尖的寒意冻的我无法动弹。
抓着墙壁上的扶手，试图要站起来，手却忽然无力地沿着墙壁落了下来。
双眼无法聚焦，只是无神的看着前方，连痛觉都没有。
我拿起从刚刚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是凛凛打来的，已经不知道打了几通，我才接起。
「你在哪？」她的声音有点喘。
「医院。」
她吁了一口气，「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缓缓站起身，朝医院大门走去，「我要走了。」
「雨澄，我听语茉说了。」语落，我愣住。
「……所以呢？」喉咙乾涩的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撕裂开来，我忍住鼻音，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呢？你想告诉我甚麽？」
电话那头吁了一口气，「雨澄，你要怎麽办？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语茉把孩子拿掉的，那你……那你要怎麽办？」
「不过就是放弃以哲而已，还好。」我回答。
她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断电话时，她说：「放弃他……真的有那麽简单吗？真的……可以如同你说的云淡风轻吗？失去他……我好怕你没有办法承受……」
凛凛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只有我和语茉在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崩溃。这一次，明明我不难过，明明我已经觉得不过就是牺牲掉我和以哲的感情而已，但是听见凛凛难过，我也不自觉的心痛。
我停下原本的脚步，全身上下好像已经没有知觉，好像其他地方已经麻木，只剩下那颗跳动的心在痛。
不知道甚麽时候挂了电话，也不知道甚麽时候电话的「嘟嘟」声取代了凛凛的哭声，我再次迈开步伐，刚走出医院，就听见语茉叫住了我，她一如往常地微笑，一如往常走到我身边，不同的是，她脸上挂着泪痕，灿烂的笑容里透露出一丝疲惫。
「怎麽了吗？」看着她，我问。
她握住我的手，「雨澄，不要为了我，去放弃殷以哲。」见我愣住，她苦笑，「你放弃他的意思，是要他对我负责，可是我们并不相爱，你觉得……我跟他，会幸福吗？」
「你有孩子了。」我撇过头，不再看她。
「若是他的出生不会被祝福，那我宁可希望他永远不要来这世上。」她松开我的手，我一回头，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跟凛凛比起来，语茉是个很脆弱的女生，一直以来都很勇敢，但并不坚强。
「做人工流产很危险你知道吗？」我提高分贝，「对你的身体和心理都有伤害，也对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不公平，你凭甚麽那麽自私要夺走他存在的资格？你是妈妈，你是这孩子的母亲，你是最应该保护他的人。」
「难道要为了我，去牺牲那麽多人的幸福吗？」
她问，我回过头，告诉了她：「对，比起我和以哲的幸福，我更在乎你的。」
她像是无法承受，一时退开了好几步，她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我转身离开，才听见了她的声音，很小声，小到像是只有我听见，小到让我觉得我听错了：「那麽，如果我消失在这世界上呢？」
「我不会让你这麽做的。」我说。
她看着我，然後落下了泪，那些眼泪像是在惩罚我们的愚蠢，始终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