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動情不動心 — 《第四章》

正文 動情不動心 — 《第四章》

「学礼他…好像很依赖你。」

他用着一丝试探的语气,试图打探一些最近霍学礼对他开始接近我的反应。

由於新的一个月班表轮替,霍学礼这个月排到大夜班居多,说也刚好,完完全全的错过了往常能等候我下班的时间,让这个任务由程扬完美接手。

这可能就是老天爷给我一个放下他最好的机会吧!

「依赖?是吗…」

可我怎麽一点都不这样觉得。

我喝着手上那杯还在冒着烟的焦糖拿铁,焦糖苦甜的香气是我最爱的味道。

「他很常提起你,开口闭口都与你脱不了干系,生活上的大小事都要跟你分享,在我看来…他很依赖你!」

「那是他习惯了吧!我跟他说我不想听还不行,他都会强迫我听完才能挂电话。」

提到霍学礼的依赖,竟让我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意。

说穿心底,我是很喜欢霍学礼这样的依赖。

我的喜怒哀乐,皆被霍学礼给完全占据,彷佛一颦一笑都跟着他走。

「你对学礼不是朋友的喜欢,对吧?」

程扬的话,使我倏然的抬起头也拧大了双眼与他直直对视着。

这些年,我最怕的就是别人亲口质问我与他的关系究竟是甚麽。

「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回答我了,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扬…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我…」

「有没有误会,我相信我的直觉。可是我想告诉你,在你心里属於学礼的那个位置……我想要!」

早知道这天会来临,却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台词和场合。

他果真跟我表白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从抗拒到接受、电话从不到一分钟到十分钟再到二十分钟、对话从尴尬到现在的侃侃而谈,他是都亲眼目睹了我的这些转变。

他的告白使我感到不自在:

「程扬,你…」

我吱吱呜呜的从牙缝中挤不完一个字,只因程扬是霍学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至少三百天会在霍学礼身边的人。

她如果跟他试着交往了,她还是脱离不了霍学礼这个人。

因为霍学礼,她已经三年多没有交男朋友了,因为她会不自觉得把每个男人都覆盖上霍学礼的面貌及习性,这就会让她始终没有办法好好的与一个人交往。

「双双,我认识你也三年多了,这三年你为他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在想什麽,这一个月我会这麽积极也是因为我是真心的很喜欢你!我心疼你始终站在霍学礼身边等他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音,说实话我很羡慕他,有个这麽好的女人愿意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

程扬伸出握着热咖啡杯而温热的大掌附上我因紧张而有些冰冷的手。

「我心疼你」这四个字也曾经从霍学礼的口中说出过,可那个心疼却是朋友之间的……。

「我…」

我并未抽离被程扬包覆的双手,反而在脑海中犹疑着自己的决定。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想好好照顾你,想成为你心里和生活上依赖的那个人。」程扬深情款款的神情竟悄悄地动摇了我为霍学礼封闭数年的心房。

这些年,不是没人追过我、对我表示过好感,而是那些人都替代不了霍学礼在我心里的份量及地位。

可是程扬他│

他是离霍学礼最近的人,他是霍学礼的好同事、好战友、好哥们。

我绝对是没办法藉由着与他的感情摆脱霍学礼的。

我自己很明白。

「谢谢你把我想的这麽好,我都不知道原来在旁人眼里,除了说我又笨又蠢外还能觉得我是好的。」

程扬的话,的确让我感到窝心。

「你不笨也不蠢,你对他的感情让我很感动!」

「让我好好想想,好吗?如果你都知道了,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两年的事情,而是十年!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你是别人的影子还是替代品。」

我不是拒绝,而是需要再多一些可以斩断最後一根稻草的决心。

「好,我等你!」

程扬似乎看穿了我的动摇,而认为这个"等候"绝对是必要的。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很痛也很难。

傍晚九点左右的小公园,已经没有了如傍晚络绎的人群,仅剩两人走在昏黄的街灯下,周遭的宁静气氛着实让人感到尴尬。

程扬走在我的身後,陪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送我到公寓门前,见了我走进红色有些斑驳的铁门後才静静旋身离开。

才踏上几阶楼梯,包包内隐约窜出手机铃声,我才彷佛回过神般掏出手机,如同我所料,是霍学礼的名字。

我的电话好像默默地成为了他的专属,只有他会这样时不时的打给我。

我有些迟疑这通电话是否该接不该接,在铃声进入尾声才缓缓接起。

「你在哪?」

这是那头传来的焦急声。

听到那个使人心烦意乱的声线,我的脑海满是空白。

"你知道你的好哥们刚刚跟我表白了吗?"

这句是我唯一想先对霍学礼说的话,已经涌上喉间的话,但我忍住了!

「家。」

霍学礼问:

「我刚刚一直打给你,怎麽都没接?」

「在忙,没听见。」我简单几个字想应付他的疑问。

「忙什麽?」

「没什麽。」

「你刚刚跟谁在一起吗?」他仍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没有。」

霍学礼的每一句关心,只是让我心里满是气馁。

他…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麽时候?

「是吗?可是我刚刚去你家找你,康妹说你不在。」

霍学礼的追问,令我感到烦燥:

「我是不在,我没有说我刚刚在家,我是现在才在家!不行吗?」

我难得的加重了语气,显现出了满满的不耐烦。

瞬间,空气彷佛结了冰,他在我激动地回应後,一声不吭地沉静了好几秒。

依稀听见霍学礼深吸了一大口气,似乎在消化我带给他的一丝愤慨。

「为什麽这样回话?」

「我怎麽回话?」

「你自己没知觉吗?」

「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

「问太多?我怎麽从来都不知道我这样的关心是你所谓的问太多?你不觉得你开始跟程扬走近後就变得很奇怪吗?」

「你想太多了,我本来就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其实被他识破让我有点感到不知所措。

「你跟他在交往了吗?他跟你说喜欢你,跟你告白了,是吗?」

他再也忍不住的追根究柢,他想知道程扬那小子究竟跟我进展到了哪里。

碍於男人的面子及尊严,他从来没有在消防队开口问程扬关於我的任何事情。

「对不起,我不想回答你!我很累了,有事改天再说。」

霍学礼的每一句问候都叫我身心疲惫。

他的心,为何我永远都摸不透!

「武双双!改天、改天、改天!最近跟你讲什麽都回改天,你到底怎麽回事啊?」听的出他在电话那头因为我的态度让他为之震怒。

「我交女友的事情,不也已经跟你解释了?我已经跟她提了分手,她莫名其妙被我提分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快要死掉,你要我怎麽办?」

霍学礼突然的震怒声,让我的心震了好大一下,霍学礼从来不曾对我认真的发过一次脾气。

一次也没有。

在以前,我这样闹闹情绪,他也会耐心的开着玩笑安抚我,或是默默咽下我无理取闹的脾气,从没一次这样大声过。

他是该早对我不耐烦了,我一个"朋友"凭什麽影响他的交际,凭什麽管他跟任何女人是合是分。

我的心是痛极了的。

是不是撑过了现在这痛苦的时刻,我就不会再因为霍学礼而感到心这麽疼痛了呢?

可能吗?

霍学礼的毒,已经使我贪婪了。

我在质疑我自己的能力,拚了命的抑住那股快要宣泄的眼泪,将哽咽死命咽下:

「我没有要你怎麽办,也没有要你跟她分手,是你自己要这麽做的,你现在是在怪谁?」

「什麽?」

「我有说错吗?我有叫你去跟你女友提分手吗?你不要自己没有这麽爱人家就推到我身上,借刀杀人吗?」

「你是被程扬迷的神魂颠倒了吗?」

「你才中邪,少在那边胡乱猜测。」

「你…」

他似乎被我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讲完了吧?我说我很累了,挂了。」我趁着他哑口无言的空档,匆匆将电话挂掉。

在结束通话的那一秒,我知道我再也无力对抗那一直想倾泻下的眼泪,让它一哄而下。

霍学礼的一字一句只会再度让我遍体麟伤,会让我那预备狠下的决心,一瞬间又功亏一篑。

他不该再是我生活中的重心和支柱,也是时候该戒掉这埋藏了十年的毒瘾。

从准备迈入的第十年,开始。

我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着实惹得他是满腹的怒气,他在我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沿着我下班习惯性的路线去找,整个晚上都在找我,而我那又是什麽态度?

他背後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霍学礼简直怒发冲上了冠,气冲冲的踩着重重的步伐上了自家的公寓。

在屋内,霍母就清晰的听见一个略重的脚步正直逼而来,不一会儿,是她的家门被推开了。

他难掩愤怒的依然加重每一个动作,关门、脱鞋,包括一屁股的坐上沙发。

「妈!」

霍母一脸疑惑地走向这个一路发出巨响的宝贝儿子,霍学礼是她唯一血脉,也是她终生到老唯一的依靠,俩母子从小就相依为命着。

「原来那个发出「碰碰碰」脚步声的人是你!」

她是不怕楼梯被他那块头踩坏,而是怕引来邻居的众怒,这脚步可是会扰了有些早睡的老人家的。

「没办法!控制不了,太火大了!」

霍母笑了笑,她知道她儿子只有我可以惹得他这样抓狂:

「又跟双双吵架了呀?很久没看到双双了,後天她生日,你去请她来家里吃饭,她换了幼儿院後也很久没来家里吃饭了。」

霍母早将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对待,从高中时霍学礼有一次陪着我从公车站放学下了车巧遇她後,她就打从心底觉得我是个很得她眼缘的女生。

她视我为女儿的日子,也即将迈入第十年。

起初,霍母以为我是霍学礼交往的女朋友,谁知一问之下,霍学礼才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就这样…

这个"最好的朋友",一做就是十年。

霍母常常在饭桌上对着我们不避讳的说,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我是学礼的女朋友,这样她也就会对学礼放心许多,说他总是换不停的女友,令她伤透脑筋。

眼看着霍学礼就快三十岁了,渴望迈入老年的养老人生能有个孙子可以抱抱,可偏偏他还是这样漂泊不定。

霍学礼撇着嘴,怎麽连母亲都无缘无故提到武双双,「武双双」三个字真是莫名让人大动肝火!

「你干嘛记双双的生日记这麽清楚啊?」

对齁!

他还真的是被愤怒充了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难搞的女人啊!

就算吵架也不能忘了她的生日,这可是会拿来讲一辈子的。

「双双就像我女儿一样啊!谁叫你这麽不识货,双双当媳妇也一点都不为过。」

「妈!不要闹!双双是我朋友,怎麽可能是你媳妇。」

「妈妈没在闹啊!妈是说真的,如果你跟双双交往,妈妈会很开心、很开心的。」霍母说。

关於这方面,霍学礼就真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自己说。

「怎麽都过了十年,你还没打消这个天方夜谭的念头啊?」

「为什麽要打消?你明明就…」

「双双交男朋友了啦!可能不方便来我们家了,你打通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就好了吧?」

霍母的面容覆盖上了乌云罩顶的蹙眉表情:

「是吗?你还是问问看好了,如果她觉得不方便那只好罢了。」

她随後起身,难掩落寞的走进厨房,冰箱内早已经冰好今日白天去市场就买好备着准备煮给我的生日晚餐。

而学礼平时上班很少在家里吃晚餐,那些菜她一个人可要吃上好几天才吃得完。

霍学礼见霍母竟然因为我的事情而如此垂头丧气,他又怎会看不出来霍母对我的喜欢呢?

买水果时总是会多备上给我一份,要找逛街也都会约我陪同一起,他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麽呢?

也就是因为这样深植了他母亲的心,他才不能让我离开自己身边,在他眼里只有"朋友",才有可能会是永远的关系。

摆明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不愿意再向前的那一步,霍学礼总有着他跨越不了障碍的理由。

他走回房间,大字躺上床後便没再动过,我刚刚的语气一直侵扰着他的思绪,以这种情绪视要他怎麽告诉我霍母要约我吃饭的事情。

就说他就死爱面子吧!

碍於赌气,霍学礼拿起身旁的手机,只点开了通讯软体打算用那与我联系。

「我妈说後天你生日要煮生日餐给你吃,有约了吗?没约的话来陪她吃个饭吧?她说好久没见到你。」

刚传送出去的讯息立刻被已读了,不久後有了这样的回应:

「让阿姨这样大费周章的准备实在很不好意思,帮我谢谢她的心意,我想还是不要麻烦好了。」

往年的生日,都是霍母亲自下厨请我去吃饭,因为知道我孤身一人在外工作,怜惜我生日怕我会感到寂寞。

他翻了个白眼,气我竟然敢拒绝?

「太超过了这女人!」

他碎念。

「我妈以为你会像往年一样生日都会来我家过,今天已经兴致冲冲的一早就跑去市场买了一堆的菜,你要让她吃到民国几年?」

他字面上一点都不留好脸色。

这回,讯息被已读後,等了数十分钟都没有回应,霍学礼一支手机都被握到热得发烫,而稍早火冒三丈的情绪好似又再度被点燃。

他继续穷追猛打的逼问:

「快回!」

「洗澡。」

「一句话,要还是不要?」

「好吧!帮我谢谢阿姨。」

他赶紧将我的答允告诉霍母,才让霍母脸上的愁容渐渐化开,扬上开心的神情。摆明一副我想脱离他们霍家人,门都没有似的!

正当他得意了又再一次收服了我时,忽然讯息声又响起:

「那个…刚刚,对不起。」

没错!

我又低头了。

才正又准备躺回大床的霍学礼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天要下红雨了不成?

他有看错吗?

我在跟他道歉?

他都说我看起来文静,但个性拗起来还真是比水泥还硬。

再硬也没有他死不承认对我有好感的原则硬吧!

他难掩兴奋,却还是起了一股得理不饶人的歹念:

「干嘛?」

「因为有点累,所以态度不是很好,最後还挂了你电话…」

我回,顺便补了个哭脸的贴图。

「知道错就好,本公子不会跟你计较,你耍幼稚脾气也不是第一回了。」

「本公子?我想你是欠揍了吧!」

「不对!我怎麽会将就於区区一个公子,要当也是当皇上齁。」

「什麽?」

「奴婢还不快喊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勒!你这万年老妖。」

那头他笑得开怀,或许是我们都觉得刚刚的不愉快已经迎刃而解,不会拖到隔日再继续叫我们烦心。

「不然…朕封你一个贵人吧!不用谢朕了。」

「霍学礼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累了,不跟你玩了啦!晚安。」

「回来!你还没跪安。」

「烦耶!掰掰啦!」

或许身为"朋友"的好处就是没有提分手的理由。

"朋友"没有理由可以因为任何原因而离开对方身边。

因为是"朋友"才能如此了解彼此,

因为是"朋友"才可以不把对方的缺点放大还能继续一起生活。

如果是情人,他没有把握…。

他认为,有些东西是比爱情更珍贵的,像我这样的女生当女朋友是种浪费。

他害怕如果知己变成情人後,

他必须改变现有的生活习惯及与原本跟我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必须说许多花言巧语来哄我、必须任何细节都小心翼翼,

只要一个差池,这"情人"关系很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样时时刻刻谨慎的日子,他光想就觉得很累。

假如人生没有我这种"知己",他会感到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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