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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拿饮料是离开餐桌的藉口，但有了上次学妹的提拉米苏经验後，我觉得，我还是拿一小瓶饮料回去了表心意，感觉会比较妥当。
我穿过热炒店层层酒酣耳热的客人，抵达了热炒店门口的大冰箱。
就当我打开透明冰箱门时，我突然注意到了店门口的角落，似乎有个很熟悉的物体蹲在那边。那一球物体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着有些熟悉的圆领衫。
那是蹲在墙角滑着手机的莫夏。
我从一团冰雾中拿出雪碧後，就轻轻地走到了她的旁边。
她似乎没注意到我走到了她的身旁，完全没对我的到来有任何反应。甚至，她连手机萤幕上显示的艺人八卦新闻版面也不遮。
但这也很有可能是她想无视我，无视我这个烦人的学长而已。尤其，她现在看着手机萤幕的眼神，根本就空洞的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复诵出三星期前她对我说过的话语。
「学妹，你在做甚麽?」
「…………………………………..」
好，这下真的尴尬了。我现在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模仿她的讲话方式没有用，而茶叶梗刚刚已经用过了。我对她也没有多少了解，就算想要找一个可以用的话题，也无从聊起。
算了，我还是放弃吧。
等等回去後，随便掰一个理由提早离开好了。这里真的不是我能待下去的场合。我看着店门外，这个繁华城市的车水马龙，并深吸了一口有些污浊的秋气。
还是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但就在此刻，我的外套似乎被甚麽东西给拉住了。
我转过头去，只见到学妹放下了手机。她伸出了她纤细的手，揪住了我外套的下缘，并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对我轻轻地说着。
「为何你要这麽积极找我说话呢?」
「要说为甚麽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为……………」
「但是阿，学…………..」
在两人的话语交错後，有些微妙的气氛降临到我和她之间。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在我说话中间的停顿开口。现在，我也只能尴尬的对她笑了笑。
夏发出了比麦芽糖还要甜的声音。
「学长先说。」
「要不然你先问会比………」
「说吧。」
学妹猛然的抬起头，并直直地看着我。她眼睛里闪着过於复杂的色彩，全都是我完全无法辨认的出的情感。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把想要说的话诚实托出。
「因为两个星期前，你主动来找我聊天的缘故吧。」
「恩?」
「我一直都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常常融不进团体里。三个星期前的现在，我满脑子就像如今一样，都只是想着要赶快离开而已。」
「恩?」
「我真的很惊讶吧，当你主动来找我搭话的时候。不只是当孤独者救星而已，我能感觉的到你某种程度上，在对待我时和对待朋友一样，所以我………..」
「孤独者救星是?」
糟糕，我这个大白痴，怎麽连这种贬低女性的用词也跟着一起说出来了！
我假装咳了一下，把话快速的接了回来。
「总之，因为你某种程度上把我当成朋友，所以我就想要用朋友之礼相待了。」
「……………………………」
学妹刻意的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难道你不觉得我很麻烦吗?」她问。
「还满麻烦的，我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女生。」
想起了将近三星期前那晚的混乱，我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学妹加紧了抓着我外套下缘的力道。
「既然我那麽麻烦，为何你还要理我呢?」
「因为很有趣吧。」
「恩?」
「虽然你带给我那样的麻烦，但要是没有你的话，那个晚上绝对不会给我留下那麽深的回忆。我本来的生活也满单调的，偶尔这麽刺激一次，事後想想好像也不是全然的坏事。」
「恩。」
「我就在想，如果能和你再说说话，应该会是很不错的一件事吧。」
我试图对她露出睿哲式的笑容。
但学妹不知为何的，在看到我的笑容後，突然露出了极为可怕的眼神。
「你又知道我甚麽呢?你又想对我说甚麽?」她低吼道。
「…………………….」
「说啊!!」
「学妹，你先冷…….」
「快说!!!!!!!!!!」
学妹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我着实有些吓到了。虽然她的声音相对来说还是很轻柔，但从她带着哭腔的质问中，我还是能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能回答她甚麽。
可能是我突然傻掉的关系，学妹似乎更加生气了。她在我面前跺了一下脚，用力的甩着我的外套，然後气急败坏的逃开。
一般而言，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女生，我是完全不会理睬的。对於公主病的患者来说，只要过於顺从她的意思，过於在乎她的感受，就会被当作情绪垃圾桶和工具人，然後被吃的更死。
但不知为何的，眼前正要离开的学妹，却没给我那种公主病的感觉。
我能感觉的到，现在的她是愤怒的、哀伤的，同时也是漠然的；她是悲愤的、自暴自弃的，同时也是自嘲的。
简直就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在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理性一样。
就像是那时的她一样。
在理智重新上线前，我像是被不可知的力量给操纵了一样。我的身体猛然的动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身，并愤怒的跨步向前。无可压抑的愤怒支配着喔，让我快速伸出了手，牢牢地抓住了学妹，并把她用力拉了回来。
「你够……….」
我吼到了一半，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学妹正无比惊慌的看着我。她因害怕而不断的战栗着，仿佛在她眼前的我，活脱脱像是个准备要吃掉她的可怕怪兽一样。
我才不是……….怪兽吗?
我真是该死。
我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去，轻轻地放开了学妹。
原来过了这麽久，我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啊。那个以伤害女生为乐，那个喜欢虐待自己，那个常常无视着女生脆弱的情绪、还不断咆啸着的怪兽。
已经三年多了，我还是那麽的脆弱。
脆弱到把自己的情绪随意发泄到别人身上，到眼前的学妹的身上。而她刚刚的歇斯底里，还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不断假装好意地接近她，不断问她难堪的问题才造成的。
连吸了好几口冷肃的空气，让自己的脑子重新运转了好一阵子，我才得以把懊悔的感觉自心中赶出。我轻咳了一声，然後朝着眼前的学妹低下了头。
「是，我甚麽都不了解。想和你搭话甚麽的，都只是我因为单纯想在今天………..今天这个奇怪的氛围中找个出口而已。」我说。
「…………………………………..」
「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的，也不是特别想嘲笑你甚麽的。我假装好意的行为让你不安了，真的很抱歉。」
「……………………………」
一阵秋风袭来，学妹的头发被肆无忌惮地扫乱了。
她并没有对低着头的我说出任何话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
她是在思考甚麽事情吗?还是在做怎麽样的决定呢?是在想甚麽样的藉口?或者，她只是单纯不想理我而已呢?
瞬间，众多的想法流经了我的脑袋。但不管怎样，我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她要怎麽厌恶我，都是她的决定了。毕竟，我和她并不是朋友，我没有办法左右可能还在闹脾气着的她的想法。
接下来，就只能让那个学妹...…蔡芷涵去安抚她了吧。我已经没有待在这里的任何理由了，赶快消失才是上策。
我刻意别过视线，并往店里面走去。
但在踏进门槛前，我的外套下缘却突然被拉住了。不，不只是拉住而已，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我的侧边钻了进来。
在我来得及反应前，那个身影就把她的脸塞到了我的胸膛中。是莫夏学妹。那个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学妹，不知为何的正紧紧的抱着我。而她温暖的身体和淡淡的发香，也随之灌进了我的神经，让我无法再正常的思考。
我被她突然做出的亲昵动作吓到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不知道现在是该推开她，还是摸摸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我甚麽也不敢，只是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被她靠着。
学妹轻柔而又清晰的声音立刻传进了我的耳朵。
「吾身非吾有也，孰有之哉?」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颤抖地问着。
「……………….」
学妹并没有回答我。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她一边把手环过我的脖子，一边在我怀中忘情地大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