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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柜台换完两小桶代币後，我身旁的夏不安的拉了拉我的衣袖。
「怎麽了?」我问。
「这种地方一直都是这麽吵和这麽黑吗?」
她细小的声音在电子游乐场过度吵杂的声音覆盖下，非常的难以辨认。我花了好一下下，才明白她究竟要说甚麽。
「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在昏暗而又刺眼的背景光效下，夏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必须承认，当下我是真的有些震惊。毕竟夏一直都是那副会打扮的样子，不管怎麽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高中会常来这种地方的类型。
但以上也只是我的偏见而已。
「你是真的第一次来?」我问。
「之前去过一次类似的。但那间没那麽吵，而且还有可爱的夹娃娃机。」
夏踮起脚尖，并在我耳边有些用力地说着。
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了。
夏该不会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就是偶像剧里面常出现的，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类型。但不对啊，之前她那副玩得超级过头、疯狂灌啤酒的样子，也完全不像是那种富家千金会做的事………….
不管怎麽想，夏根本就是一堆矛盾的综合体。
突然，我衬衫的衣摆似乎被甚麽东西给紧紧的拉住。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谁了。毕竟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那麽喜欢拉我的衣服。
我低头看着有些畏畏缩缩的夏。
「你又怎麽了?」
「那个。」
「哪个?」
我顺着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闪着绚丽光芒的机台。
「你会打那个吗?」
「没玩过。」
「要玩吗?」
夏对我点了点头。
我带着她走到了同类型的一个空机台前，并把足够的代币投了进去。
搭配着活力十足的日文语音，机台亮起了传统和式卡通风格的背景。同时，许多鲜艳的日文选项也跟着在萤幕上跳了出来。
我抽出放在一旁套袋中的鼓棒，依照着以前游玩的记忆，打了数下机台前大鼓的鼓面。萤幕上，马上就显示出了最多演奏次数的曲目选取介面。
夏有些佩服似的仰视着我。
「学长看得懂日文吗?」
「一点点而已。还有，现在你应该可以放开我的衣袖了吧」
「恩………..」
不安的色彩，瞬间在夏的脸上晕开了。
也是啦，如果她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说这里是不良场所且一直禁止她来，她肯定会对这种地方有过度的想像。周边这种昏暗且充满声色的空间，对第一次踏进来的她而言，或许就像是甚麽非法集会场所一样吧。
不过，这种地方的人的出入也确实比较复杂。绝对不要和他人起冲突，永远是来这种地方的第一准则。这是从高中开始就学会翘课打网咖的我，所总结出的惨痛经验。
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一样，我对她说着。
「不用担心，你跟紧我就不会有事。」
「恩………..」
夏点了点头，慢慢的放开了我的衣袖。
解除了封住手臂行动的枷锁後，我终於能好好地玩眼前的机台了。我又敲了几下鼓面，并选了一首6星的曲子。
「那我先打一次给你看。等等你就跟着萤幕一起记，这样上手会比较快。」我对她说。
「恩。」
「那我要开始了喔，等等就换你试试。」
「…………………」
夏没有回答我，只是保持着一脸阴沉。
在我的印象中，梅级6星的曲子应该不是特别困难。我以前有打过相同的谱面，所以一心三用----看着萤幕、用力敲着鼓面，同时向夏讲解----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终究，印象是印象，而现实是现实。
从曲目开始後不久，我就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过去的肌肉记忆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不管我怎麽算着节奏，打下去的鼓点就是不到位。到最後，我连向夏解说都放弃了，只能努力地试着打对每一个点。
想当然尔，最後统计出的良率非常的低。
我很久没打了，生疏是一定的。但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会退步到如此。这种程度不要说是要教人了，可能连到稳定以上的水平都没有。
夏有些不解的把脸凑了过来。
「这些是甚麽意思?良、可、不可?」
「良就是你打的时机刚刚好，可就是还在可接受范围，不可就代表MISS了。」
「那学长打那麽多『可』，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其实没很好，『良』越多才越好。」
「所以，学长不是很会打了?」
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孔，我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这问题真的很不好回答…….
毕竟我也是个正常男生，总会想在女生面前追求表现的。如果坦承我玩的爆烂，尤其还是一个难度的不怎麽高的曲子，完全就是在灭自己的威风。
但不久前，夏也曾因此对我生气过。
算了，她刚刚也说了不喜欢别人说谎，我还是诚实一点好了。
「的确不是很行。」我说。
「恩。」
夏若有所思的附和着。
「要试试看嘛?说不定你会比我厉害喔。」我说。
「恩?」
「好啦，好啦，别假装客气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进来是要做甚麽的了。」
「可是…………」
夏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可是我不懂日文。」
「那我帮你选就好了。你先从这首开始好了，我记得这首算是比较简单的。」
我打了几下鼓面，跳出了该首歌曲准备的介面。
然後，我把鼓棒使劲塞到夏手中，并退到不妨碍她动作的地方。
「这全都是你招待券换来的代币，好好玩掉吧。」我说。
「好。」
夏双手紧握着鼓棒，认真地盯着萤幕。然後，她跟着萤幕上飘过的符号，有些畏畏缩缩的打了起来。
在昏暗的空间中，她的手跟着此起彼落的炫光一起起落着。
其实她笨拙地挥舞着鼓棒，努力想跟上节奏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虽然我和她认识才不久，但我大概也能摸清，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嘟嘴、皱眉、撒娇的假掰女生。相反的，她是那种在现代几乎快灭绝的，认真而有些古板的、嘴上满是文言文的倔强女生。
虽然我没有任何想追她的意思，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可爱而又认真过头的她，某种程度上真的会让人很容易迷上。
随着机台发出熟悉的日文语音，我的注意力慢慢回归到了现实。
以她刚刚那种手忙脚乱的样子判断，不用看结算也知道分数一定是零零落落的。虽然这麽想很不道德，但她表现不好的这件事，却给了我些许的优越感。
夏突然转过头来，并可怕地瞪着我。
「学长骗人。」
「等等，你现在是在演哪出阿?」
看着眼前恼怒的夏，刚回过神的我，完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她把鼓棒甩进皮套里，同时咬牙切齿的对我说着。
「学长是大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怎麽骗人了?」
「学长不是说这首很简单嘛?」
「是阿，我很确定这首并不是诈称曲，可能你还不习惯玩吧。」
「诈称曲是甚麽?」
「就是实际难度比标示高的太明显的曲子。」
「………………….」
夏转过身去，生气般的环抱着双手。
她现在这样赌气的样子，要说可爱是的确很可爱啦。但就我过去与女性相处的经验，在女生闹脾气的时候，赶快说点场面话安慰下还是比较妥当的。
女生是很会记仇的动物，要是被记仇就糟糕了。
「夏，那个……….」
「学长会玩气垫球吗?」
不知为何，对於我讲话一定会被她打断这件事，我并不感到特别的惊讶。所以，我只是继续顺着她的话回答。
「不是很会。」
「既然学长不是很会，那赢我的话，就要请我吃东西。」
「为甚麽赢的人还要请客啊?」
「为了证明学长不是骗子。」
「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证明吧?」
「不行。不是说好了，今天要陪我的吗?」
夏拉住了我的衣袖，并露出了有点让人怀念的欠揍表情。
看到她现在这副活泼的模样，我很难想像十几分钟前，她还是那副冷漠、爱理不理人的样子。那种彷佛这世界和她已经完全没关系的样子。
她真的让我对女生变脸的功力，有了更深一层的敬畏。
我对她耸了耸肩。
「是是，玩气垫球是吧。」
「恩。」
夏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後把我强行拉到了气垫球桌那边。
在连续输了我好几回合气垫球後，夏似乎真的玩开了。
她的表情一扫前面的阴霾，并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多内，不断地拉着我的衣袖，领着我在电子游乐场里东奔西跑着。
她会问我每个她有兴趣的机台名字，假如还是能两人对战的那种，她就会赌性坚强地要和我打上好几回合。她赢了没事，但输了後总会闹些情绪。如果我不及时安慰她的话，她就会死命地拉着我，让我寸步难行。
而麻烦的是，她赢过我的次数寥寥可几…………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别人一直扯我的衣服，但要说她这样做会让我很困扰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上一次，我和一个这麽可爱的女生，在一起这麽开心地游玩，真的是有点久远以前的事了。
而那个女生她…………
此外，我也觉得夏今天的表现有些怪异。
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就是感觉她有点怪怪的。有点像是那种河底石堆间的乱流，隐藏於平和的表面之下，却又暗暗的不断蔓延着的样子。
也正如同她那有些虚假的笑容一样。
嘛，也可能只是我多心而已。反正我不想要追夏，想这麽多并没有任何意义。今天只要陪着她，让她开心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