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起鸡皮疙瘩的是,彷佛要呼应我内心的愿望一般,这次又实现了。
替彭品妍挺身而出的,有三个女生,都是班上功课很好的资优生,其中一个还是班长。
从外貌来看——这样讲有些失礼——完全跟彭品妍扯不上边。
一看就是为了保护她而表现正义。
——所以,功课本来就不好的彭品妍,没办法融入她们。
她无法加入她们聊天的话题;排斥念书、也不会念书;她们三个周末假日的活动,她也毫无兴趣、无法参与。
从外人来看,很明显就是格格不入。
我就这样看着,然後对她伸出援手。
▲△
我的举动让一些小圈子的女生不满,但我回了她们一句没问题。
她们也立刻听懂我的意思。
彭品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对我向她示好这一点,非常感激与喜悦。
——她早就想离开那三个女生,只是因为愧疚而说不出口。
看着这样的她,我愈看愈难受。
转学过来之後,我才从萧允琴和郑依帆的对话中理解———
这就是「虚善」。
後来,当她回归我们小团体之後,她脸上的笑容变多、气色变好,逐渐回到谣言还没开始前的她。
她觉得这里才是属於自己的地方。
虽然对不起那三位女生,但她真的难以融入。
每当在走廊上跟彭品妍一起行动时,撞见那三位女生,彭品妍便像个胆小鬼一般,躲得远远的。
我真的……愈看愈难受。
▲△
我把彭品妍当作团体中「被欺负的对象」,也就是以前的我。
我们会跟她相约在某一间店,说要一起逛街买东西。
然後失约,放她鸽子。
不然就是,跟她拜托重要的事情,她努力的去帮我们做到之後——
我们就说,「啊、已经没那麽重要了」。
每次看到她失落不已的眼神,我就彷佛看见小学的自己。
像在嘲讽以前的自己一般。
我不停的做这种自虐的举动。
——直到她真的受不了,想逃回那三位女生身边。
但她又不敢。
基於愧疚、基於伪善。
所以我给了她一个机会———
我再次掀起了「她是私生女」的谣言。
▲△
她想都没想的往那三位女生靠了过去。
——简单的思维,恶心的举动。
「欸,果然是私生女的关系吗」「怎样了?」「她总是在那群女生跟班长这边来来去去的」「所以呢」
「不觉得很没品吗」
「啊,早就想这麽说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圣女啦圣女」「班长她们人真的太好」「没办法,她是班长啊」「嗯,也是」「连她都不挺身而出了、谁还会啊」
「我…想让班长任性一点」
「啊?」「喔,我也想」「什麽意思啊」「我也想,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就是让班长她们不要理她的意思啦。」
▲△
彭品妍这次,被班上彻底的孤立了。
她没脸来见我们。
连之前曾经帮助过她的三位女生,这次也置之不理。
班上同学看不惯彭品妍利用那三位女生,认为她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其他人都应该无条件的帮助她。
她再次面露痛苦的来上学,身心疲惫不已的放学。
而每当她真的受不了时,她总会偷偷跑来找我。
但我每次,都移开视线。
——彷佛她不存在一般。
终於,她那颗脆弱的伪善心,在某一天彻底崩解了。
▲△
那天,我记得是体育课。
她跟老师说自己生理期、身体不适,想回教室休息。
原本就不受欢迎的她一离开,没人反对、更没人关心她。
她就这样默默回到教室。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总有着不安的感觉。
但我没想太多。
「……————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
一下课,拉开教室门的瞬间,我们看见了一滩血。
没错,一摊血。
然後一个人倒在血里。
全部的人都僵住,胆小的女同学则是失声尖叫。
我永远不会忘记,倒在血泊当中,脸色惨白、昏倒过去的彭品妍。
她身穿着制服,就像平常一样,琥珀色的头发上,沾染了自己的鲜血,她侧卧在地上,流着鲜血的手伸的笔直,彷佛要让全世界的人看见自己手上的伤一般。
而她手中,紧握着写有班上所有人名的纸条。
我被写在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