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在这里?」
这句话打破周一上班日的寂静,裴琳惊慌抬起头,吴特助满脸怒气,随时要撵人。
「因为……」
她无话可说。
「裴琳是我的秘书,为什麽不能在这里?」
这天她是整办公室最早到的,郭泉凛看到她没有一丝惊讶,也没多问她要待到底什麽时候,裴琳始终不懂他为什麽要袒护自己。
「吴特助,希望你不要因为私人因素影响判断力。」
业务部门的格式乱七八糟,好几次纠正还是没有改进,标楷体和新细明体大乱斗,表格关住严重变形的图片,看几页眼睛就受不了,红笔惨叫着在封面留下大叉,裴琳笃定他没看起来平静。
「没判断力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公事,有什麽不能说的?」
心平气和的对话有种另类的惊悚感,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裴琳只敢草草瞥过他们的脸,他们看起来好认真,没人想输。
「麻烦你去营业部调资料,编号是4382和1386,影本给……」
郭泉凛伸手挪来一叠资料,领带不慎沾到未乾的印泥,好在是深色,并不明显,他抓起来看了几下,不是很在意的继续动作,完全没想到衬衫是浅色。
「我知道,都做过几次了。」
硝烟味一下消失不见,如果说小孩子气的吵架是倒臭水,他们就是忍耐榜样,为了对方把难听话吞下肚。特助叨念着,走到门口又回头。
「到营业部调薄荷厂商的资料,影本给风险管理部门对吗?」
「对,麻烦你。」
郭泉凛正眼都不抬,继续挥舞砍杀文件,裴琳有点同情特助,她能感觉到老板并没有怪他,只是太拗。
「吴特助很忠心。」
她不得不帮他说话,就算他对自己凶,还无理取闹的找麻烦,也全部是为了老板,撇开把个人情感加进去这点,他的确是很优良的下属。
「有时候真希望他走,就不用跟我一起三温暖,他值得更好的待遇。」
「还有很多人想跟随老板。」
她担心过幻想太过美好,郭泉凛的确懦弱又多疑,却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他也在努力活着,她能懂为什麽吴特助愿意跟随他。
「我一进本草就有经理职等,吴特助负责带我熟悉公司。」
从小就被严格的教育长大,他清楚怎麽做是标准答案,分心几件固定的事情不算什麽,就和看电视配饭一样简单,精准审视条约内容,手指划过纸面,跟随墨字凹凸,试图感受写这份文件的人的想法。。
「那时还有另一个女生,我们3人负责一个企划案。」
他什麽都不会,连那女孩都做得比自己好,至少她知道怎麽影印文件,小事也要做足表面功夫,他真的累了,事实上基层工作比较合他的个性,就因为爸爸是创始人,大家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种中国传统观念早该舍弃的。
「在计画实行前几天,我们的计画被对手公司发表,那个女生也不见踪影,还爆出对本草不利的传闻。」
一字一字的把改善意见写在上头,优美的字体围绕死板的文件,像是蓝色花圈,郭泉凛转转笔,看来专注,心思却不在上面,『专心的老板不会说话』,这是特助观察出的结论之一。
「吴特助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说太多。」
裴琳从未如此清楚感受到第六感的存在,老板在闪避某些关键的讯息,想必是关於他私事的报导。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什麽,他说什麽?
「喂,你好。」
手机又在响,他脸上闪过一丝困扰,说话时有些迟疑。
「现在?」
一大早打电话来,就算是未婚妻也太无理取闹了,难道不知道是上班时间?
「不,我有空。」
用肩膀夹着电话,他笨手笨脚收拾桌上,不小心撞倒整叠文件夹,慌乱之中只抓到一本,裴琳早一步蹲下整理,他点了点头,又坐回位置。
「知道了,拜拜。」
「谢……噢。」
郭泉凛挂掉电话,顺手想接过重新整理好的文件夹,手腕一阵刺痛让他松手,裴琳反应还算快,在0.1秒内抓住时速100km落下的纸浆聚合物,俐落的把浏海勾回原位,得到满分10分。
「还好吗?」
「扭到。」
手腕肿了一圈,环绕发红,虽然不用搬东西,伤到惯用手还是有诸多不便,动左动右都痛,连笔也拿不住。
「好肿,还是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
「扭伤冰敷就会消的,别看我这样,我高中读的是护理系。」
好难相信。脑袋浮现他穿着白衣的样子,裴琳乾笑带过。
「勉强会变成旧伤,我会和吴特助说的,老板休息吧?」
纵使和吴特助还有误会摩擦,她也没有忘记他的叮咛,老板的确需要休息,不只是因为手上的伤;经过假日小休,他脸色比起甜甜圈车祸那天红润,但眉宇间还是充满疲惫。
「陪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