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水相見 — 十、臨水相送(完)

正文 山水相見 — 十、臨水相送(完)

这厢刘公子看着房中的情景倒是十分沉着的站在房中,范公子看到来人,却是惶恐的站起身,外头鸾姐这才慌忙的走来。

「哎呀!刘公子这……」鸾姐使着眼色让林舒说话,又陪笑说:「公子您别误会啊!这没……」

「够了,你下去。」刘公子撇眼瞪视果决的赶人,鸾姐只得称是又示意着林舒,门才掩上。

范公子这时微微垂眼低身对着刘公子说:「大人。」听着林舒看向范公子又往刘公子看去。

刘公子若有所思的目光扫向两人,才思量地开口说:「你们不是在谈话?不继续?」他犹自就坐到另一头的椅子上,林舒和范公子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刘公子神态自若的就倒起茶喝,那人见两人只是看着自己就说:「难道,我打扰到你们了?」

不知何故,范公子打了冷颤,不由得思索起什麽。

这边林舒只是说:「没想到刘公子这时就回来了?」

「怎麽,不想我这时回来?」刘公子问得阴阳怪气。

林舒闻言也一噎,就说:「不是,怎麽会?」这麽说着,林舒不自觉得笑。

刘公子却面无表情的问他:「好笑吗?」林舒脸上的笑也跟着僵住。

一旁的范公子看着两人,既是新奇又惊喜也忍不住扬起笑意,他便说:「大人,在下仅是来与林公子道别,不知道是大人包下林公子,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我进来前倒是听见你要问林舒什麽?」刘公子毫不避讳的问。

这范公子却神色不改的说:「在下是想问林公子,」他看向林舒说:「你愿意的话,跟我走?」

林舒看着范公子认真且带着一丝自责的表情,他摇头说:「您若是想弥补什麽,那麽公子从来也未曾做错什麽,这始终就是买卖罢了。」

「是吗?」范公子叹了一口气,又说:「倘若你那麽认为,我也不能说什麽……」说着,范公子向两人道别离去,不再转身停驻。

随着范公子的离开,林舒与刘公子之间的氛围越加的僵持。林舒坐回榻上,看刘公子的冷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

「我们之间也是买卖?」刘公子不禁开口说,才说完刘公子忽觉自己的失言而皱下眉。

听刘公子问出的话,林舒心里也萌生了同样的问题。只是林舒从榻上起来,走向桌案,刘公子见着也起身走过去。

「收拾完了?」刘公子凑到林舒身边,看着林舒从书柜中取出画纸。

林舒看了刘公子一眼,就说:「公子送来的东西,都还给你吧?」林舒说着,刘公子从画上抬起视线看向林舒,两人的视线交会,林舒一笑说:「我用不上了。」

刘公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说:「什麽意思?」

「暂时不需要了,我要离开这里,我想……也是时候了吧。」林舒平缓的道出,不可思议的释然。

「……有打算去哪里?」刘公子像是收起离魂一样沉着的说。

林舒看着刘公子沉静的面孔,心里不禁升起一股不舍,却是苦笑说着:「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大概会先往南闲游,再做决定吧?」

「真是鲁莽啊?」刘公子说着,微微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画,走离林舒的身边,随意坐回椅上。「不过,也不无不可。」语毕,他浅浅的笑起。

望向刘公子,林舒说:「何以见得?」

「人游於天地之间,若归若离,澄怀玄览,而万物为一。」刘公子看向窗外黑漆的夜说着,指头敲着椅子的扶手,他看向林舒又说:「你说,哪里又有何不同?」

闻言,林舒不禁笑起,说:「与公子一席话,胜过多少夜里的千思百转。」

这夜之後,林舒告诉了鸾姐自己的决定,鸾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知晓,几日後鸾姐便把他的籍简交还,在收拾旧物、打理远行的日子之间,也和庆园里的孩子道别。离开之前几日严清来送,交给了林舒一只精致的木匣。

林舒从严清手中接过,稍稍一掀便惊愕:「这……」

「公子就收下吧,主子就是这麽一点心意。」严清恳切得说着。

林舒垂眼看着木匣中的扇子,那是初见刘公子时他手上的那把骨扇,寻思後说:「那麽你也替我转交个东西给他吧!」说着,他转身拿出一方素净的木盒交给严清。

严清有些惊喜的接过木盒,只是说:「一定、一定会转交给主子,放心吧!」

见严清脸上的的笑意,林舒也不由得笑起。

「不知公子……有打算回来吗?」严清突然问。

「是他要你问的?」

严清搔着头说:「不是……主子就是想问,也很难开口吧?」

林舒往前走了几步,思量了一下才说:「这里毕竟也是我的家乡……」未尽的话宛若怀思之情,严清明白的点头然後告别离去。

关凯云也似得知林舒欲离开庆园而出现。

「凯云,怎麽来了?」林舒迎向关凯云。

「刚刚在楼下听说,你要走了?」关凯云既讶异又惊喜的就站在门口说着,连进去坐下都忘了。「怎麽突然想开了?」

「真是失礼啊!」林舒被关凯云的反应给惹笑了,又说:「也不是想开,就是……下决断了。」

「啊啊——决断,也是呢……」反倒是关凯云低头沉吟。

林舒见关凯云思虑的模样,便问:「你找来,可是有事?」林舒阖上门,牵着关凯云坐到椅上。

「是……其实是长辈们在催促我的婚事。」关凯云平缓的诉说着。

「是在烦恼六公子吗?」见关凯云苦恼的样子,林舒不由得这样联想。

「嗯。」关凯云叹了口气又说:「本以为不会这麽快,我实在不敢想他知道以後会作出些什麽?那孩子……」

「凯云,这就是你的不是。」林舒按着关凯云的肩膀,又说:「你不能总是当他是个孩子,是不是?」见关凯云一愣,林舒拍了拍他的肩说着:「还是得好好的说啊?」

「唉,你看看我,真是……」关凯云恍然大悟而苦笑起来,又说:「若是青岚能接受就好了。」

林舒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但愿吧。」

关凯云叹气站了起来说:「此後,你我还会有缘再见吗,舒儿?」

「这……」林舒一愣又说:「谁知道呢?有缘的话如何都是躲不过的吧?」

关凯云看着林舒脸上的无奈的笑意也明白,只是说:「保重了!」他握了握林舒的手就告辞离去。

看了多年的身影走出自己的眼界之外,林舒心里百感交集,他想今日一别後怕也是难有会期了。

翌日,天才要将醒的时候,林舒来到庆园一处清幽的厅室,香案上摆着香炉、烛火、素果和无名的牌位,香炉上一簇燃尽的香,林舒走到一边取了香点起,红点白烟,烟香飘杳,林舒在香案前低头垂目,手执着香祝祷。

柔和的天光从透过窗间洒落在地,鸟语轻轻,林舒停下默念抬头看向那无名的牌位,向前将手上的香插在香炉中,他双手合十凝视着无名的牌位一拜,然後退了一步转身出去。

林舒携着行囊从小门钻出,他回眼一望,里头已是过去;再转向街市,清晨街道罕人迹,唯有赶集的商客摊贩拉着吃饭的家伙行经,林舒拉了拉肩上的行囊便走去。

越过了市集来到城南的渡船口,林舒站在宽阔的腹地之间,大风袭来卷起青丝与衣袍,茶栈与船只的旗帜翻飞,游子商人络绎,林舒没有停留太久就直往码头而去。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与人声骚乱,在行人与车马往来的河埠好像也没甚麽,林舒本也不以为异,直到逐渐清晰的声声叫唤接近。

「林舒──」

林舒一愣转身一见,黑色的马匹飞驰掀起尘烟,行人纷纷走避,那人止住马停了下来,他身後一匹棕马也随之停下,那个人翻身下马朝着林舒奔走而来,而林舒却是有些瞢腾浑不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人微喘地来到林舒跟前,就将林舒拥入怀中,也不管林舒愿不愿意,林舒有如人偶般被人给抱着。

好一会,林舒才回神过来。「刘公子……你这是……」

「别说话,就这样,一下就好……」刘公子蹙眉埋头在林舒的肩窝,低声说着。

刘公子双手禁锢着林舒的身躯,林舒不禁想这是否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刻?他温热的气息与呼吸从相接的身体传来,还有某种情愫跟着那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传递到他的心中,并且让他逼视着自身,揭开掩盖的想望。

林舒伸出手轻轻抚上刘公子的背,手才搭上去,刘公子微微地一震,手上也更加的紧锢林舒。宛若历经多少个春秋都在於此刻成蛹化为了蝶,翻飞着薄翅,一高一低,乘风而去。

直到两人拉开距离、林舒转身离去,都不再有言语。

林舒迎风站在船中,看着逐渐远去的渡口和逐渐渺小的人影没入了一片风景,再难看清,抬头远望更远的重重山峦以及滔滔流水,风掠过他的脸庞,那丝丝的冰凉卷缠着肌肤,两行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淌落而出。

他想原来泪水的温度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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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连载於PO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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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打上「完」大概是一种坚持(你),总之我想明年再见林舒的话,

就会像刘公子再见到这个人一样,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缘份在相见的感觉。

可怜刘公子终是刘公子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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