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密没想到星期日晚上前同事的聚会,会让自己这麽格格不入。「海密哥~你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呢!」以前的助理妹妹的笑容有些暧昧。前男友曾经到前公司大闹一顿,搞得他就算不提自己的感情状况也是被出了柜。
「会吗?生活还是照过,我每天还是要上班耶!」严海密有些尴尬地抓着自己头发,他觉得这场聚会比较像是他的审讯会。在一些小女孩们的探寻之下,严海密随意地答着现况。
KTV包厢门突然被拉开时严海密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出现在这的不相干人士。「海密…」当你人生过得很好时,遇见全世界最烂的前男友,该做何反应呢?「虽然你出现在这很奇怪,但坐吧。」答案是毫无反应,没有恨没有爱没有激动也没有波澜。
「海密哥对不起,他实在缠得我们受不了。」耳边传来助理妹妹的忏悔,他的确是离开前公司後就没在关心前同事的死活。当然住址和手机号码全换了,眼前这些人能找到他也是蛮了不起的。
「那你还是不要坐好了,去大厅谈谈吧。」严海密起身走出包厢外,那男人就紧跟着他到了大厅。「海密…」那人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严海密下意识地甩了开。「不好意思,你知道我原本就不喜欢人家碰我。」严海密是个触觉敏感的小孩,小时候踏在沙上就会哭,摸到黏黏的东西更是焦躁不已。
长大後习惯与人保持距离,除非亲近的人,否则只要有人试图牵他手或是碰触到他的皮肤他就会立即闪开。可见前男友已经不再是亲近的人了,那男人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说吧,我想你是有话对我说才到这里来的吧。」看到眼前的男人他眼角还会隐隐地作痛,原本在同居时所发生的推挤撞击都一口气浮现在脑海里。他那时候能忍是因为这男人还没有达到暴力的底线,直到有一天他被单手掐住脖子时,就与男人大打一架顶着乌青的双眼出了门。
而那个原因是什麽,比起暴力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全身赤裸躺在他们床上的另一人吧。
「海密…对不起…」跟男人分手已经是好一阵子的事了,但眼前人似乎在博取同情般把自己搞得十分邋遢。「然後?」严海密双手交叉在胸前,冷淡地问着。「别说什麽回到你身边的话,有点愚蠢。」他冷声道,眼见男人瞳孔晃动了一下。「被甩了吧?那个年轻貌美、在你床上翻云覆雨的小夥子,为什麽偏偏要选择你你知道吗?」严海密笑了一声,顺了顺自己的浏海。
「因为他也是把你当作年轻气盛的恋爱对象,再多玩几年、开心就好,反正在一起又不用负什麽责任。这是你要的啊,所以你跟他出轨。」严海密故意将音量放大到周围的人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
「你知道我不笨,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养你就是希望我们有个安稳的生活,如果你还想玩,就去吧!跟你分手时我就没打算把钱要回来,爱情呢~就当作我上了一课吧。」男人的脸被他讲得一会青一会白,他早就知道严海密的伶牙俐齿,只是没想到自己招架不住。
「那你现在还要说什麽?」他知道这男人自尊很高,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争吵。「我只是…很後悔。」你知道吗?说这句话是因为当时做後悔选择的你,不顾後果不知轻重。
「但我一点都不後悔,我的人生选择从来没有让我後悔过。」严海密终於露出了一丝不耐,他觉得当初会想和这男人走一辈子的自己很可笑。
原来时间还是会治癒一切的啊!从刚开始看着手机照片掉泪,到恨意盈满心头,最後风平浪静。即便偶尔想起来还是有些酸涩,但就像是看着老照片一样,已经是过往的事了。
「我…」被严海密堵住了嘴,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想要再开口。但被唤着严海密名字的声音打断,来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混血儿。「罗尔?九点了吗?」严海密被罗尔一把抱住亲了亲他的侧脸,罗尔这才正视严海密眼前的人。
「喔~前男友先生,你好我是现任男友罗尔。」严海密以前叫他帮忙删过照片,所以想忘也忘不了这脸。「不是说好九点来接你?看来好像没唱到什麽歌?」现任男友最讨厌的嘴脸就是从容不迫,当然这是以前男友的角度看来。
「是啊,老朋友叙旧来的人太多了,我应付不来。」严海密假装举手投降的模样,罗尔笑了笑。「那跟前男友叙完旧了吗?明天还得上班我以为你会想早点回家。」严海密笑着点点头,跟男人打了声招呼就一起离去。
「你本来知道吗?」严海密坐上副驾驶座时,罗尔开始亲吻着他的脸。「你觉得呢?我看来像是还有留恋吗?」罗尔像是惩罚地啃了他的颈项,留下个微微发红的印子。
「我不知道啊,伤痛总是比快乐令人更记忆深刻。」所以人们把快乐的回忆忘了,只记得伤痕见骨的。「但可惜的是已经不痛了呢,看到这人也不恨也不想哭。你不觉得可怕吗?当初这麽相爱的人现在形同陌路,也许他死在路上你都还不一定去帮他,这感觉算是惆怅吗?」罗尔听着严海密的话笑出了声,摸了摸他的头说真是冷血无情啊~就正身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我们总是在分离的时候把过往美好的印象抹去,但这些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却又不是虚像。所以人们因为腻了而寻求刺激,因为後悔而寻求旧爱。
回到家严海密就去冲了澡,头发湿湿的顶着罗尔的背撒娇要他吹头发。罗尔让他坐在地毯上,开始细细地吹着。小腊肠跳进了海密盘着的脚上,露出肚子跟海密玩耍。
海密沉默不语,当初分手时他疗伤的时间很短,几乎是毫无间隙地遇见了罗尔。他其实没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那一切,就这麽顺从地被带往新的人生。他还记得他从罗尔家离开後,关在家足足两天就回公司收拾行李,开始跟罗尔约会。
圈内好友意外他这样掏心掏肺还能够振作得这麽快,但严海密想,这是他很早就有预感的事情。他也对男人的出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所以是他豢养出来的。他没有去追究那些没有浮在台面上的事。
罗尔拿起梳子梳了梳已吹乾的头发,他跟严海密吵架的次数不多,主要都是罗尔让着他。他这两年似乎把他养得像是个骄纵的少爷,不顺心的事就闹脾气,对自己不利就立刻低头合掌说道歉。
但那些模样都十分可爱,他第一次觉得他人生所有的宠爱可以分给双胞胎弟弟以外的人。严海密从来没有忘记过前男友,罗尔很清楚。他就像猫处理猫砂一样的态度,以为掩盖住就什麽没发生过。
可是啊,伤口是会溃烂化脓的。因为没有被掀开治疗,严海密其实变得有些疑神疑鬼又不太自信。对现在的他来说,被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以即便罗尔做再多表现,说再多甜蜜的话语,严海密都只是躲避过去。
看起来像是极力避免让自己太过陷入爱情里面一样,小心翼翼地,像是用脚沾着水的猫一样。
「你真是沉默。」罗尔停下手上吹头发的动作,顺了顺他的浏海。严海密只是觉得眼睛一阵酸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不想谈论这话题。罗尔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便起身进了浴室。
严海密倒向床上,拿起枕头压在脸上。他知道现在哭会让罗尔感到不高兴,可是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想要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