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钟声响起,今天杨黎晴没有到学校来上课,凡立晓望了望杨黎晴的座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赴约,内心挣扎了一下後,他决定过去看一下对方有没有在那,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凡立晓来到二楼走廊,他在不远处就看见杨黎晴身体靠在栏杆,右手依在栏杆上,她的眼神向着中庭的樱花树上。
微弱橘红夕阳光芒,斜照着整遍走廊,风沙沙的吹起,吉他社与合唱团的音乐交织了起来,回荡整个校园,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在的空间里缤纷了起来。
光照亮杨黎晴的脸,衬托出她独有的天空蓝眼睛,风吹起杨黎晴的头发,橘红色的发色就像夕阳色的天空,那样的亮丽动人,也想起与她第一次见面得场景,都同样在这天空之下。
「我,已经不恨你了喔。」杨黎晴转头看像凡立晓,眼里流露出苦涩。
「欸?你这什麽意思?我听不懂。」听见杨黎晴说出没头没尾的句子,凡立晓愣了愣,完全不知对方想表达什麽。
「立晓,我有话想跟你说,在我说完之前,你别打断。」杨黎晴微笑了一下,站在凡立晓前面。
杨黎晴天空蓝的眼睛认真的专注自己,凡立晓看着她,等她开口。
「在我快结束生命的最後一刻时,我真的很恨你,恨你不信任我、恨你都是你让我出意外,如果没追你我就不会出事了,恨你让我这麽早就走,恨你让我的梦想都没有实现,我有好多好多事要完成,现在都无法了,恨你为什麽是你还继续存活在这世上,不是我,我好很好恨你,也在庆幸我的死亡应该会让你有罪恶感,我要让你带着这份愧疚苟延残喘的活一生。我死後没有去投胎,一直环绕在你身边,我想看你我死了以後,你如何活下去。」杨黎晴顿了顿,眼里流露痛苦,苦笑了一下。
凡立晓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杨黎晴,总觉得此时的杨黎晴她……似曾相识,她是谁?
「果不其然,你真的带着愧疚苟延残喘的活着,那时看到你这样心里真的超开心的呢!」杨黎晴开心的笑,但之後脸色黯淡了下来。
「其实我的心里才不是这麽想,看见你这样谁会开心呢?总是一个人走在放学的道路上,一个人在班上不和任何人说话,封闭自己,在家里明明很痛苦却不敢反抗,国三的那年要填志愿时,你茫然地在志愿单上一直转笔,在要交的最後期限还是填了普通高中,你明明就有梦想,曾说过想让自己的画作能带给人们快乐,让他们享受着你绘画的旅程,但是…….但……」杨黎晴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却轻易的放弃,要服从命运毫不挣扎,你为什麽……为什麽要投降呢?快啊!快反击!不要成为无躯壳的傀儡好吗?看见你这样,让我好惭愧,自己死之前有恨你的念头,但摸摸自己的内心,我一直问自己,我真的恨你吗?」杨黎晴抚上自己的心,询问着自己。
「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我反而感到很对不起,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境,肆意给你建议害你被打,在我死时意志不继续坚持下去,随意地就离开人世,造成你严重的打击,让你害怕离别不敢靠近人变回从前那样,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立晓!」杨黎晴哭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掉落。
凡立晓感觉内心动了摇,心墙开始逐渐崩坏,黑暗的世界里,彷佛有一道曙光下来,黑暗正逐渐褪去。
杨黎晴双手握住了凡立晓的手,说:「立晓,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很快地离你而去,我只是中途下站没有完成旅程,我希望你能够代替我,好好的抵达终点站,完成没有遗憾的旅程,你会遇到很多人,有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夥伴,他们会终期陪伴你一生的。谢谢你在我这一生给我许多回忆,谢谢你在我这一生中遇到你,谢谢你在我离开的最後的一刻,无悔地陪着我,我知道的喔,你不顾我父母的阻挡,硬要来见我最後一面,在病床旁边握住我的手,直到我离去。最後我想跟你说──」杨黎晴握住立晓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凡立晓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好多好多记忆,封锁的心已被钥匙解开,一幕一幕就像走马灯闪过,他想起了她的名字,想起了一切,自己怎麽会忘了这麽重要的名字?那是因为──
「赶快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吧你!这样不行的,你真的很糟糕欸!要改啦!加油!同学们会接纳你的,谢谢你,再见了。下辈子要一起到达旅程的最终点喔!」杨黎晴露出大大的笑容、手里熟悉的温度就像当年的自己和女孩握手的温度一样,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直达内心毫不掩饰。
「我想起你的名字了,杨黎心!谢谢你,让我体会到有朋友真好,让我不再品尝孤独的滋味,让找到自己的梦想指引我前进,我、我不会再服从了,人生是我的,由我自己去决定与创造,我会坚持自己的理想不迷惘,我会走出自己的小圈子不再自己品尝孤独懂得和人分享,所以请你……不要消失,好吗?」立晓看见杨黎晴身旁浮现许多光微粒子,他感觉对方的温度逐渐下降,脚一点一滴消失。
杨黎心流下眼泪,露出开心的笑容,天空蓝的眼睛、橘红色的长发,灿烂的笑容,你的容颜不再模糊,那是如此的动人心弦啊……
「杨黎心,我喜欢你──」
凡立晓流下了眼泪,看着喜欢的女孩化为光微粒子消失在空中,他伸手想试着去抓,但那人已经什麽都没留下了,只有留下在自己脑海里,有关她的回忆。
「呜啊啊啊啊啊啊──」凡立晓放声大哭,跪了下来,他不再忍耐了,也不再压抑情感了,他要哭得痛快、哭得彻底,把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眼泪流掉。
突然头顶感觉一股温暖直达内心,伤痛随着温暖逐渐抚平,凡立晓头起头,一位褐发蓝眼、背後有着一对大翅膀,白色的大袍内穿着鹅黄色的袍子,他对着凡立晓微笑地说:「别哭了,她会难过的喔。」
「你……是谁?」凡立晓询问。
「我是这里的回忆之神,我叫叶祈伦,帮助那些对现世的人还有残念的亡灵,实现他们最後的心愿,让他们能够在此以最後人类的姿态回到现世,完成他们死前没来得及做的事,创造无遗憾的最後回忆,看样子她真的很重视你啊。」叶祈伦蹲下来拥抱住凡立晓,安抚他的情绪。
曾经,我也有想以人类的姿态回到现世,完成死前未完成的遗憾,但是与其完成自己的愿望,不如帮助那些人,看着他们幸福的离去,我感到更开心吧!况且在这里我也能看到生前没看过的风景,这,才是我想要的吧!看着人们嘻笑怒骂,创造一个个的回忆,都是我所没有的,我是个没有回忆的回忆之神,却拥有他人的回忆,继续帮助怀有遗憾的人们。叶祈伦看着凡立晓,淡淡微笑,脑中想起了一个人。
凡立晓听到,内心遭到很大的冲击,他抓住叶祈伦的衣襟,在他怀里再次地放声大哭,眼泪不断啪答啪答落下。
叶祈伦什麽话都没说,羽翼跟随自己的动作怀抱住凡立晓。
过了许久,凡立晓情绪有点好转之後,叶祈伦默默地说:「哭完了,明天重新开始吧!」